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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涵池西側不過二百步,便是辛若芝的宮苑了,昔日“昭華宮”的匾額已經不復存在,新匾額又還沒有制好,這座宮苑竟成了無名宮殿。
不出意外,充儀陸蘅芷也在。
意外的是,辛若芝臉上竟不復怒容,亦不見悲傷,仿佛已經平靜地接受了這番羞辱。
文曉荼福了福身子,幾步走到陸蘅芷身旁,低聲問:“辛姐姐這是……”莫不是氣壞了腦子嗎?
陸蘅芷笑了笑:“昨兒還跟摘匾額的永巷太監發作了一通呢,今兒便突然好了。”
這時候,辛若芝本尊一眼瞪了過來,“本宮只是想明白了而已!”
文曉荼眨了眨眼,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辛若芝惆悵地嘆了口氣,“我昨天的確是氣壞了,氣恨林氏無緣無故卻非要尋我是非!這些年,我從不曾仗勢家世,一直對她禮敬有加,哪怕得了協理宮權,也從不與她爭權奪利。”
文曉荼點頭,“德妃是沒事找事!”——人家辛若芝明明不想跟她斗,德妃卻先動手了,啊不,是德妃只是動嘴,動手的其實是狗皇帝。
文曉荼掃了一眼周圍,見只有辛若芝的心腹宮女鳴蟬驚鵲在,便低聲道:“娘娘難道不覺得,此番蓄意與您為難的,與其說是德妃,不如說是皇上。”
辛若芝詫異地瞥了她一眼,“你如此盛寵,沒想到竟能說出這么清醒的話。”
文曉荼:難道盛寵之下,就應該腦子發熱嗎?狗皇帝這德性,她實在沒法上頭啊。
辛若芝不由笑了:“若是設身處地,換了得寵是本宮,恐怕就沒有你這般明透了。你說得對,德妃不過就是口舌厲害些罷了,說到底,她沒本事把我怎樣了。”
說著,辛若芝又嘆了口氣,“這后宮里,能動得了本宮的人,也就只有皇上和太后。因我素來禮敬林氏,素不與林氏爭權,所以皇上才要發作我。”
文曉荼心道,辛若芝這是想明白了啊,“可是姐姐并無過錯,皇上卻這般待你,姐姐不覺得生氣嗎?”
辛若芝苦笑:“我哪敢生皇上的氣?何況,我也并非毫無過錯。皇上一早就指了我協理宮權,擺明了是要我制衡林氏,彼時我只是昭容,便罷了,但皇上又晉了我為妃,與那林氏平起平坐,但我還是沒有盡到協理六宮之職責,所以皇上這是問罪。”
文曉荼:怎么說呢,辛若芝雖然聰慧,但還是欠缺了點兒反抗jing神。
不過話又說回來,身在封建時代,讓嬪妃具備反抗jing神,顯然不切實際,何況實在也斗不過呀!她不也只能認命了?
“身在后宮,誰不是皇上的棋子呢?”辛若芝喃喃自語,眉宇間的神色頗為萎靡。
文曉荼:聽著好氣喲!不過狗皇帝還真是把后宮嬪妃當棋子!算計完這個算計那個!垃圾!混蛋!
“咳咳!”一旁的充儀陸蘅芷已經忍不住發出咳嗽聲,示意辛若芝不要再說下去了。
辛若芝旋即擠出個笑容,“這些不過就是我這個傷心人的傷心話罷了!你跟我不一樣,你深得圣寵,皇上自然不會這樣待你。”
文曉荼:不,狗皇帝坑我更狠!
“其實,若說犯了圣諱,嬪妾這個昭儀豈不是也該避諱?還有昭容、昭媛難道不該改了?”皇帝的名字實在不是什么生僻字,太容易撞字眼兒了。
辛若芝嘆道:“本朝后宮規制,乃太祖爺親自所定,再犯圣諱,皇上也總不能改了祖制。”——而大宣宮是太宗朝才建成,昭華宮也只是工部所擬,自不可同日而語。
文曉荼小聲嘀咕:“其實本朝避諱并不嚴格,除非姓名完全相同,才需避諱。”
辛若芝苦笑,皇上不過就是找借口發作罷了。
辛若芝輕輕拍了拍文曉荼的手背,柔聲道:“趁著得寵,好好調理身子,盡快再懷個孩子,不拘皇子公主,只要有了孩子,在皇上和太后眼里,便大不相同了。你看看德妃,這些年大錯不犯、小錯不斷、家世不高、門第淺薄,不照樣都是德妃了?還不是因為她生了大公主?你若有了孩子,后半輩子在后宮里就能橫著走了。”
前頭那些話倒真是句句真摯、字字在理,但什么叫“在后宮橫著走”?果然辛若芝還是辛若芝啊!
文曉荼重重咳嗽了一聲:“辛姐姐的意思,我懂。只是這身孕的事兒,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雖說狗皇帝一副認定她懷孕的架勢,但文曉荼自己還迷糊著呢。
辛若芝嘆了口氣:“咱們這位皇上,轉眼間就喜新厭舊。我只入宮那幾個月得寵過,蘅芷只在東宮時候小寵過一段日子,昔年最得寵的秦淑妃已經得寵最久的了,卻也不過就那兩三年光景,懷著身孕,就遭了皇上冷落。”
“秦淑妃?”文曉荼一怔,她只知道這位也是東宮潛邸舊人,很早就香消玉殞了,如今宮中已經幾乎無人提及。
辛若芝道:“我閨閣之時,聽說秦氏寵冠六宮呢,怕是跟你差不離。”
一旁的陸蘅芷忍不住:“秦淑妃當年也只是薄有幾分寵愛罷了,懷了身孕便恃寵而驕,屢屢頂撞中宮,所以才失了寵。”
文曉荼好奇地道:“我聽說,秦淑妃是難產而死,要不然她的孩子就該是皇長子了。”
陸蘅芷忽的蹙眉,她低聲道:“秦淑妃那個孩子是宮里禁忌,太后下了懿旨,不許人議論。”
文曉荼一愣,不許議論?是因為那孩子夭折,太后太過傷心,所以才不許人提嗎?
辛若芝道:“唉,女人生孩子,如同過鬼門關,也著實不易啊!”說著,辛若芝瞥一眼文曉荼的腰臀,忽的戲謔道:“不過我覺得你肯定能順產!”
文曉荼登時黑線,大姐,你是想說我屁股好生養嗎?!古人不都很含蓄的嗎?!
陸蘅芷掩唇笑道:“昭儀臉皮薄,娘娘莫說這些了!”
辛若芝咯咯笑了一通,“好了好了,就不拿你打趣了。”笑過之后,辛若芝復又有些失落,“反正,我是對皇上死心了。”
陸蘅芷嘆氣,或許辛娘娘就是總不死心,所以皇上才不高興的。
陸蘅芷忙握住辛若芝的手,“有我陪著娘娘呢。”
文曉荼看著那兩雙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心情很是微妙。
辛若芝是英氣勃勃的美人兒,陸蘅芷也是溫婉佳人,偏生狗皇帝挑三揀四,居然一個都看不上。這二位,雖不算絕色,但怎么也比她漂亮!她是搞不懂狗皇帝的腦回路,或許這狗皇帝腦子本來就不正常!
此時此刻,乾安宮正在批閱奏折的皇帝明昭突然猛地打了一個噴嚏,嚇得御前服侍的太監也跟著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