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帝結婚,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沒有人敢鬧洞房了。
當然了,也沒有人灌新郎官酒。
所以,皇帝跟她同時進入鳳儀宮內殿,這里早已被布置成了洞房,椒泥糊墻、龍鳳錦帳、百子錦被……這才是正版的椒房!
文曉荼終于可以放下手中龍鳳和鳴團扇,雖然這團扇不重,但整整舉了一天了啊!!老娘的手都酸死了!
這婚結得,太遭罪了!!
“你們都退下吧。”皇帝明昭一襲大紅緙絲雙龍戲珠團紋圓領袍,映得面色紅潤,笑意難掩,饒是如此,周身的威勢還是叫一眾宮人大氣不敢出。
宮人們畢恭畢敬稱是,跪地磕頭,恭賀帝后大婚,然后魚貫退出了新婚椒房。
當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那,文曉荼端著的儀態一瞬間散了架,肩軟了、腰塌了,整個人直接朝后斜歪躺在了百子被上,“哎喲,累死我了!”
明昭忍俊不禁,“大喜日子,可不許說不吉利的字眼兒。”
忽的,明昭忍不住伸手去撫摸文曉荼的額頭,“這里怎么紅了,磨破了?”
文曉荼一臉喪氣地把頭上的鳳冠薅了下來,直接丟在一旁,“還不是被這玩意兒給咯的!”
明昭捧起那略有些分量的華美鳳冠,仔細打量里頭,“朕回頭會好好訓斥營造司的工匠。”
文曉荼努力爬起來,主要是褥子底下還鋪了“早生貴子”,實在硌得慌,她擺手道:“倒也不怪工匠,他們又沒偷工減料。”——準確說,他們用工用料都特特么太實在了!
文曉荼扭動僵硬的脖子,隱隱發出了咔吧咔吧的聲響,“主要是這九龍九鳳冠太沉了!我可是戴了一整天啊!”
皇帝順手將鳳冠放在了床頭的如意幾上,順便也摘下了自己頭上的二龍搶珠冠冕,兩只冠子并排放在一塊兒,看著著實般配。回頭便看到,阿荼已經兀自摘下了耳環、瓔珞項圈,并已飛快除去了華美的喜服外袍,那鮮紅的衣袍萎落在腳踏上,阿荼身上只著正紅軟緞中衣中褲,那身量纖細婀娜……皇帝明昭雖然努力想要矜持一些,但還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阿荼……似乎格外熱情呢。
皇帝明昭沒忍住,他幾步走上前,伸手去撫摸阿荼嬌艷的小臉蛋。
然鵝,下一秒,文曉荼一把拂開了皇帝的爪子,從皇帝身邊繞過,她快步走到了那張鋪著大紅錦緞的圓桌前,抓起一枚喜餅就往嘴里塞,味道還不錯,就是干了點兒,于是拎起白玉酒壺,直接對著壺嘴往嘴里倒!
新郎官皇帝明昭愕然變色,他急忙快步上前,奪下酒壺:“你酒量不好,不要喝這么多酒!”——阿荼這是怎么了?
文曉荼忍不住嗔了皇帝一眼,“我五更天就被叫醒了,勉強塞了些早點兒,到現在,至少有六個時辰水米未進了!”——真的是餓死老娘了!
說著,又塞了個柿子形狀的面果子進嘴里,不錯,這個軟和,而且還是棗泥餡兒的!
皇帝明昭看在眼里,又是覺得好笑,又是忍不住心疼,“你慢點兒吃,別噎著。朕叫人上些熱菜熱湯。”——這些都是湊喜慶意頭的點心果餅,都干巴巴的,吃著怕是不舒坦。
文曉荼“嗯嗯”點頭,一邊嘴巴不消停。
皇帝一聲令下,不消片刻,便有宮人奉上了色香味俱全的珍饈御膳。
明昭倒是不餓,哪怕大婚禮儀再繁瑣,也沒人敢餓著皇帝陛下,因此明昭便充當了布菜宮人的絕色,先給阿荼舀了一碗鴨舌羹,又給她夾了從前最愛吃的三仙丸子、陳皮兔肉、香烹狍脊以及鹿筋、鹿肉,一連串鮮美葷菜。
文曉荼吃得滿嘴流油,人在餓極了時候,餐桌禮儀什么的,基本是渾忘了的。
一通胡吃海塞,文曉荼這才覺得自己終于活了過來,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這種事情,絕對不要再來第二次了!”
明昭笑著道:“放心,不會有下一次了。”——婚姻大事,正因為一輩子只有一次,才彌足珍貴。但轉念想到自己初登基之時,奉先皇遺命,曾也是這般風風光光迎娶過胡氏……便覺得晦氣得緊。
雖然累壞了,但漱口、凈手、盥沐,這些睡前流程,文曉荼還是一樣不少。主要是習慣了,不刷牙、不卸妝、不洗澡,便渾身不得勁!睡得也不舒坦。
好不容易把自己捯飭干凈,文曉荼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想動彈了,她爬上床,她跟個活祖宗似的抬手道:“勞駕陛下,把早生貴子清理出來。”
今天的皇帝陛下,就像個特好使的工具人,他掀開被褥,拿著個剔紅夔紋大盤,將那堆干果一股腦卻都籠了出來,拾掇得干干凈凈。
文曉荼便一頭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如果能就此直接睡去,那就完美了。
皇帝明昭露出了別樣的笑容,他抬手落下大紅帷帳,也爬上了床,將阿荼軟綿小巧的身軀攬入懷中。
文曉荼真的是一點都不想配合,但想也知道,大婚之夜,不圓房是不成的,便道:“快一點兒成嗎?”
昏暗中,男人嘆氣:“你這是在為難朕……唉,朕盡量吧。”
明昭不是不知道他的阿荼今日著實累壞了,他也不是不想憐香惜玉,但這一日,他等了太久,此時此刻,外頭的龍鳳花燭還在灼烈燃燒,他的身體也仿佛被燒熱了起來,胸腔中是前所未有的亢奮與熱烈。
明昭努力提醒自己,要溫柔、要矜持,阿荼如今這副身子,還是第一次呢……
紅燭明、羅帳昏,咿呀聲里蛾眉顰。
文曉荼不曉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的,她只知道自己醒來后,天色已經大亮。
好在皇帝昨晚還算曉得憐香惜玉,沒有鬧騰太久。
她這一覺倒是好睡,一夜無夢,醒來后,身上疲乏全消,到底是年輕身體好,一覺醒來宛若新生。
伸了懶腰,卻發現枕邊空空,偌大的拔步床上只剩下她一個人。
是去處理政務了嗎?
文曉荼倒是不以為意,掀開帳子,正要揚聲喚人進來服侍更衣洗漱,卻看到皇帝正坐在不遠處的一張禪椅上,手里拿著本紅冊子翻看著。
她懵逼地著眨了眨眼,“皇上怎么還在?”
明昭挑眉,這話叫人聽著不舒服,“朕怎么就不能還在此處?朕好歹是大婚新喜,依例可以罷朝三日。”
文曉荼:就是放假三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