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珍

第212章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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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符水的夏長生臉上有了血色,人也精神許多。他脊背靠在大引枕上,面帶慈藹望著陸珍,由衷贊道:“裴真人的入室弟子果然名不虛傳。小小年紀居然連八卦大圓法都能破。了不得啊,了不得。”

“我們姑娘要不是傷了元陽,肯定更了不得。”提及此事,木香面帶憤憤,“總有壞人加害我們姑娘。”

夏長生被木香可愛的表情逗笑了,“等我身子大好,一定幫你把那個壞人揪出來。”

木香趕緊福了福身,“多謝夏神機使。”

“我早就不是神機使了。”夏長生眼中劃過一絲落寞,“我曾用過的那面危月燕令牌不知掛在誰身上。”深吸口氣,露出淺淡笑容,“不說那些了,能夠逃出生天已經不易。我還得為今后打算。”

“您還回玲瓏繡坊描繡樣嗎?”陸珍顰了顰眉,“倒也不是不好。就是吧……實在大材小用。您這雙手應該用來畫符。”

夏長生吃下最后一勺符水,長長吐口濁氣,“我想隨你們回京走走。”

高儻撩簾進屋,應道:“那感情好!夏神機使留在這里也太兇險。跟我們回京更為穩妥。”

阿克擰了個熱巾子遞給高儻,“王爺那邊怎么說?”

高儻悶哼一聲,“他能怎么說?無非是些場面話。不過……妙遠應該還沒給他送信兒。否則也不會吃驚的下巴都要掉到腳背上。”

陸珍抿著嘴笑。木香也難掩得意。

夏長生吃下最后一勺符水,拾起手邊的巾子印印唇角。高儻走到床邊,關切問道:“您好些了嗎?”

“好多了。”夏長生含笑看了眼陸珍,“陸五姑娘的符水實在是好,入口不澀,帶點回甘。細品之下還有淡淡清香。真想再來一碗吃吃。”

阿克與有榮焉挺直腰桿。這般厲害的小陸,是他們武德衛的人!

高儻點點頭,順勢坐在床沿,“眼下我們只能暫且在府衙容身。京城那邊很快就會有回音兒。”偏頭看看陸珍,“妙遠應該很快就會把毛知府送回來。”

“那我也給毛知府來一碗定驚的符水。”陸珍放下瓷碗,肅然道:“就怕妙遠不會善罷甘休。而且蓬萊子也快調養好了,他二人聯手不大容易對付。”

聽到蓬萊子三個字,夏長生不由自主攥緊薄被。高儻很是難得的寬慰道:“蓬萊子再也不會對您用符。您盡管安心。”

阿克重重點頭。用符比動刑厲害多了。他是親眼見識過的。小陸還是個心善的,都能叫莊青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蓬萊子那樣窮兇極惡的賊道士,肯定沒少磋磨夏神機使。

夏長生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握住高儻手腕,急急說道:“遺珠興,福子亡!”

遺珠?

高儻瞳仁兒一縮。他想到了那張羅紋砑花箋上的遺珠二字。陸珍趕忙垂下眼簾遮擋住自己驚訝的目光。

夏長生用盡全身力氣抓住高儻手腕,高儻當然會痛,但是他沒有拂開夏長生的手,而是溫聲問道:“這句話有何深意?”

夏長生深吸一口大氣,定定心神,才道:“我跟蓬萊子斗甩符輸了,從桃木劍上摔下來,他趁機給我用了一道天陰五克符,我……”羞愧的垂下頭,眸中盈滿淚水,聲音哽咽,“我沒能扛得住。說出遺珠興,福子亡這句讖語。”

高儻掏出自己的帕子遞給夏長生,“說就說了吧。沒什么大不了。您不必為此介懷。”

福子,福子。太過耳熟。高儻搜腸刮肚就是想不起來究竟在哪兒聽過或是見過福子二字。阿克卻是已然記起福子便是陛下給吳王寫信時的稱呼。他沒有出言打擾,靜靜立在一旁緘口不語。

“你不懂。”夏長生松開高儻手腕,接過帕子擦拭眼角,“這句讖語是我最后一次見顧大國師時,他對我說的。”

陸珍猛地仰起臉,難以置信的看向夏長生。

高儻亦是心頭大震。顧大國師所言必定不虛。喉嚨動了動,聲音微微顫抖,“遺珠指的是顧氏遺珠?”

夏長生默了默,緩緩搖頭,“我也不知。天陰五克符能將人隱匿在心底深處的秘密勾出來。我……我沒能扛得住。”眼中又蓄滿了淚,看得出來他十分懊惱。

“您不必自責。”陸珍輕聲說道:“沒人能扛得住天陰五克符。更何況,您都不能參透這句讖語的深意,蓬萊子必定也參不透。”

然而,她參透了。

她是福子的克星。可……福子又是誰?

“小陸說的對。”阿克點頭附和,“符咒比竇鐵匠打造的刑具厲害多了。您只說出一句讖語已經很了不起了。要是換做旁人,怕是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夏長生吸吸鼻子,哀聲問道:“貧道有一不情之請,還望高大人能夠答應。”

高儻正色頷首,“您說,只要我能辦到。”

“我只想問一問高大人,顧大奶奶腹中是否……”夏長生不知該如何表述,高儻明白他話中未盡的意思,思量片刻,才道:“事關案情我本不應該告訴您。但是……仵作和穩婆都驗過,顧大奶奶腹中的確有一個未能產下的胎兒。”

“這樣啊……”夏長生眼神復雜,失望中混雜三分無奈,還有些許沮喪,目光呆呆盯著自己的手,喃喃自語,“怎會呢?顧大國師絕不會無的放矢。沒有遺珠?那福子呢?福子又是誰?”

高儻長嘆一聲,叮囑道:“您先歇著。”站起身,又瞟了眼夏長生,緩緩搖頭。

阿克湊到高儻跟前,壓低聲音,“福子就是吳王!”

是了!醍醐灌頂一般,高儻立馬整個人都通透了。

蓬萊子從夏長生口中問出這句讖語之后稟報給吳王知道。事關存亡,吳王自然不會掉以輕心。他深怕“遺珠”就是顧氏遺珠。他怕到草木皆兵的地步,竟然給魯四亮送去一張意思不明,似是而非的信箋試探。哪成想魯四亮扭臉就把信箋呈給陛下。或許正因如此吳王才沒有再做其他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