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珍

第213章 換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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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言片語落入陸珍耳中,令她大吃一驚。夏長生也仰起頭,定定注視阿克,輕聲追問:“福子是吳王?”

阿克偏頭去看高儻,用眼神向他詢問。高儻幾不可見的點點頭。阿克趕忙回道:“是啊,是啊。福子是陛下給吳王寫信時的稱呼。”

夏長生眸光微黯,低聲自語,“竟是吳王……”

高儻沉聲道:“蓬萊子和妙遠聽命于吳王。”

“妙遠……”夏長生抿唇不語。

高儻見他若有所思便不再出言打攪,給阿克使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后走向門口。夏長生忽然說道:“我覺得……妙遠很像一個人。”

高儻心里咯噔一聲,扭轉頭,輕聲發問:“您覺得她像姜慈?”

夏長生身子顫了顫,緩緩撩起眼簾與高儻對視,“眼睛極像。”

又是眼睛。

沈主事竟然跟夏神機使有同樣的感覺。

高儻走回來,重新坐在床畔,沒有催促只是靜等著夏長生互理清思緒。

良久,夏長生長舒口氣悠悠說道:“沒進神機司之前,我跟觀中師兄弟一同游歷至夫余。去之前,我們就算出夫余會遭兵禍。”

“那……干嘛還去?”阿克甚為不解,“躲遠遠的多好。

唉!外行呀!

陸珍耐著性子給阿克解惑,“遭逢兵禍肯定會有枉死亡魂。身為術士絕不會袖手旁觀。去到那里做幾場法事,引亡魂去往地府,就是功德。”

阿克似懂非懂的哦了聲。簡言之就是閑得心慌沒事找事做。是這個意思嗎?

夏長生露出笑容,點了點頭,“陸五姑娘所言甚是。我們幾個也是這樣想的。去到夫余,戰事興起。姜慈身為長公主率兵迎戰。那時的她鮮衣怒馬,英姿勃發。與我們中原女子的溫婉小意截然不同。”

陸珍眉梢輕挑。貌似夏神機使對那位亡國長公主十分傾慕。

這也難怪,少年慕艾,姜慈又是那樣與別不同。

夏長生收回思緒,“她的眼神實在是叫人印象深刻。”昨晚恍恍惚惚間,無意中瞥到妙遠的眼神,令他覺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直到高儻再提妙遠,腦海中姜慈和妙遠的眼睛不知怎的重合在一起。

“與其說是眼睛相像,倒不如說是眼神相像。”夏長生自嘲一笑,“人老了,時不時就會冒出這樣那樣不著邊際的古怪念頭。姜慈早就死了,況且妙遠只是眼睛像她,鼻子嘴巴半點也不相似。”

陸珍指了指木香,“昨兒晚上木香就是用了道正顏咒才躲過一劫。興許妙遠也用正顏咒了呢。”

夏長生枯瘦的手指微微發抖,“除了正顏咒還有一種能夠改變樣貌的邪術。”

陸珍靈光一閃,“您說的是猛鬼捏面?”

“正是。”夏長生垂下眼簾,“猛鬼捏面可以改變五官相貌,甚至高矮胖瘦。”

阿克不禁慨嘆,“這就是換了個人吶。”

“五官可以更改,眼神不能。”夏長生心中五味雜陳。

高儻嘴唇抿成一字。

如果妙遠真是姜慈,那么她就是吳王的親生母親。

夫余國破,姜氏王族死個精光。太子還朝,在先帝面前盛贊當時還是皇子的元和帝。從那之后,先帝對其日漸看重。太子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沉溺酒色無法自拔。先帝規勸多次,卻是毫無作用。

終于,先帝失了耐性,廢黜太子冊封元和帝為儲君。就在頒下冊立詔書那天,元和帝與以為身份不明的婦人夜會密談。過不多久,就傳出舞姬懷有身孕的消息。

因舞姬身份低微,吳王出生并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當其時,高儻只是潛邸中的一名小小護衛。元和帝肯定不會告訴他這些見不得光的私密事。他之所以知道,還要多謝內侍全盛。

全盛從小伺候元和帝,兩人一起長大,情分格外深厚。他比金喜春更得元和帝信賴。可惜全盛命不好,沒能等到元和帝登基就“身染惡疾”去了。

彼時高儻得罪上峰,送全盛去城郊莊子養病的差事理所應當落在他肩上。全盛得的是惡疾,到在田莊,連莊頭都不敢靠近。亦或是上峰跟莊頭打了招呼。他倆被分到一處偏的不能再偏的小院子。每天有人把蔬果藥材放在門口,熬藥做飯全指著高儻一個人張羅。

說是養病,實則就是等死。離開京城之前,全盛已經神志不清,胡言亂語。說也奇怪,到在田莊緩了幾天,全盛居然漸漸清醒。高儻沒有向上峰回稟。他心里明白,全盛的病不是病,而是元和帝不想讓他活。如果被人知道全盛有所好轉,他高儻的命也得丟。

全盛自然也明白。臨死之前,他跟高儻說了很多,也教高儻回京城如何應對元和帝。兩人在潛邸沒什么交情,卻在那樣的處境之下成為莫逆。

如果不是全盛,他也當不上武德衛指揮使。而全盛告訴他的那些觸目驚心的內情或是秘辛只能在午夜夢回,默默回想。

不能對人言,不能對人言吶。

高儻收回思緒,長嘆一聲。轉眼間這么多年過去了。

物是人非。

但元和帝還是那個元和帝。

“興許真就是姜慈。”陸珍眸光亮亮看向高儻,“大人,您查了沒有?”

夏長生咦了一聲,“陸五姑娘早就知道?”

“也沒有很早。”陸珍面露赧然,“我吧,天生靈性。有時候做個夢就能一窺天機,所以……”她不好意思的嘿嘿直樂。

高儻不耐煩的揮揮手,想叫陸珍別在跟前礙眼,又覺得當著夏長生的面不好開口。

陸珍福至心靈,立馬斂去笑容,對夏長生抱拳拱手,“您先歇著,我回去練甩符了。”

夏長生皺起眉頭,聊挺熱鬧的怎么就走了?偏頭看看高儻,瞬間曉悟。

唉,當差不易呢。

陸珍轉過身,松垮垮的肩膀顯得她格外羸弱。高儻清清喉嚨,道:“事關重大,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查清楚的。”

陸珍扭臉回望高儻一眼,低低哦了聲,“大人慢查就是了。反正我不著急。”說罷,半側身子敷衍的晃晃拳頭,“您寬坐,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