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帝聽明白大致經過,眼簾低垂,揚聲吩咐:“把那老道給我刨出來,我倒要問問他是何居心。”
金喜春低聲咕噥一句,“哎呀,壓在柱子底下呢,要是死了怎么辦?”
死了就讓陸五追去地府問!元和帝胸中涌起蓬勃怒意,沉聲道:“橫豎不能放過他!”
金喜春借著用袖子印眼角的當兒看了看陸珍。陸珍眸中滿是驚惶,唇角卻微微揚起,哽咽道:“陛下所言甚是,決不能放過那賊老道。好好的偏殿,竟讓他給弄塌了。這是多大的罪過!”
張玟恨不能堵住陸珍的嘴。陛下已經很氣了。陸五姑娘不必火上澆油。省點力氣應付陛下問話不是更好嗎?
郭銘忙里偷閑給張玟使個眼色。陸五姑娘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吧。他們只管拿捏自己的戲份,千萬別演砸了就得了。
元和帝命人給他們看座。金孝澤張羅著茶水點心熱巾子。該喝水喝水,該擦臉擦臉。
收拾的差不多,有人來報:“清凈道人被抬出來了,傷的挺重,昏昏沉沉直說胡話。”
換句話說,暫時死不了,想活就得找人給他治。元和帝面露猶豫。治肯定是要治的。可……找誰治好呢?宣太醫進宮又得鬧出動靜。朝中那班老臣子油滑的很,當面不說,背地里不定怎么編排他呢。元和帝吐出一口濁氣,正要開口,郭銘自報奮勇,“微臣先去給那老道化一碗符水,若是喝著好就繼續喝,喝著不得勁兒就請太醫來瞧瞧。陛下,您意下如何?”
此言正中元和帝下懷,他緩緩頷首,“就依你的意思辦。”
郭銘jing神一振,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傍晚時分,霧靄重重。
阿克肩上挑著兩大桶水,手里拎著一籃子時令果蔬,健步如飛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山路上。
林間鳥語啁啾,阿克不時努起嘴唇吹聲清脆的口哨兒。
自打他跟華月枝拜入鬼庭十三宮門下,他就一直在做灶間的雜役小道。若是做得好,過個三五七年就可以升至煉丹房的雜役小道。若是表現出色,再過三五七年就可以做宮主的雜役小道。
反正這輩子脫不開當雜役的命。
哼!去他娘的雜役小道。他來此的目的是將鬼庭十三宮夷為平地!念及此,阿克胸中豪情萬丈。
不達目的不罷休!他阿克心氣兒高著呢。
肩上的扁擔越來越重,壓得阿克不得不停下腳步,仰起頭,樹梢上站著只肥松鼠,黑豆似的小眼睛好奇的盯著阿克。
阿克笑著跟它打招呼,“小黑!你迎我來了?”
肥松鼠像是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嚇到了,小爪在胸前交握,搓搓手,擰身就跑。阿克望著它蓬松的大尾巴喟嘆一聲,“跑什么呢?昨兒我還請你吃果子來著。這就不認識了?小沒良心的。”
“它不是沒良心。”華月枝從前面不遠的古樹后走出來,“昨兒吃果子的是另一個小黑。”
相較于穿著粗布短褐的阿克,華月枝身上的青灰道袍顯得格外jing致。
阿克警覺的望向四周,確定附近沒有人,才壓低聲音怨怪道:“你不好好在宮里當差,跑出來作甚?”
宮里指的是勾陳宮。
華月枝不由自主想起皇宮的小黃門。乜了阿克一眼,道:“能把話說全了不?勾陳宮!勾陳宮!別總是宮里宮里的。”說著,走到阿克面前,從肥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包點心塞進阿克懷里,“你在灶間做活兒,餓的快。這包點心你留著晚上吃。千萬別讓人看見了。”
阿克一手扶住扁擔,一手將點心揣好,“虧得有你周濟,要不真就把我熬死了。”低下頭長嘆道:“這趟差事屬實難辦。那勾陳宮宮主一看就不是個正經人。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華月枝鄭重點頭,拍拍腰間荷包,“你給我的藥,我都帶著呢。”
“你用的時候小心點,別把自己毒倒了。”阿克眼珠兒靈活的往左右看看,“勾陳宮宮主跟門主是不是真有一腿?我聽洗衣裳的秦嫂子說,門主隔三差五就去勾陳宮。”
雖說勾陳宮宮主方清吟已然年近半百,但是看起來只三十出頭。即便穿著寬大道袍也遮掩不住她曼妙的身段。尤其那雙媚眼勾魂奪魄。
華月枝被方清吟挑中,去了勾陳宮之后。阿克著實擔心了好幾天。華小道人血氣方剛,哪受得住這個?
不過,事實證明華月枝的確不是個輕浮的人。他對方清吟并未生出任何邪念。
阿克也慢慢放了心。
“沒有的事。”華月枝連連擺手,“那都是以訛傳訛。姓方的根本看不上門主那樣的糟老頭子。你沒看勾陳宮從上到下一水兒的年輕小道士嗎?”
阿克不禁又為華月枝捏了把汗,“她沒對你怎么樣吧?”
“她敢?!”華月枝挺起胸膛,一副凜然之色,“咱有的是毒藥!”
阿克豎起手指放在唇邊,“噓!小點聲。你還準備弄個人盡皆知怎么的?”
華月枝靦腆的笑了。
“可惜你沒能進鹿蜀宮。”阿克頗為惋惜的說道:“之前打算的好好的。到這兒一看全部是那么回事。你說多邪性吧,勾陳宮除了宮主都是男的。鹿蜀宮除了宮主都是女的。早知如此……”就該找個坤道。
“沒事。”華月枝安慰阿克,“我聽哥哥們說,鹿蜀宮宮主是個好動的。經常各個宮瞎竄。”
“哥哥們?”華月枝之后說了些什么,阿克都沒聽見,“不是以師兄弟相稱嗎?哥哥們是怎么回事?”弄得跟青樓里的姐兒似的。
華月枝面上一紅,“入鄉隨俗嘛。你是知道的,我不能弄得太格格不入。要不然,他們就不愿跟我來往了。被人孤立,還怎么打探消息?”
倒也是。阿克拍拍華月枝胳臂,“難為你了。要不是她沒瞧上我,你就不用遭這份罪了。”錯了錯牙,恨聲道:“我哪不好了?她憑啥挑剔我?”
華月枝認真思量片刻,吞吞吐吐的說:“那個……你沒發現勾陳宮都是白白凈凈,弱不禁風的小道士嗎?”
他長得糙?阿克摸摸自己的臉。算了,就當他長得糙吧。細皮嫩肉,身上沒疤不叫男子漢!
“還有……”花月枝湊到阿克面前,“其他十二宮宮主都有名字。唯獨鹿蜀宮宮主我怎么都打聽不出他姓甚名誰。你說,是不是挺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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