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莊主到!”
哄亮而高亢的喊聲,響遍整片馬場。場地頓時安靜,所有的目光都循著聲看去。
玉成穿得像棵起火的樹,全身上下火紅火紅的。
半發束起,額前垂著兩條蟑螂須,三角眼也抹了紅色的眼妝。
以往溫潤如玉的偽君子模樣,被一身的狂妄與不可一世覆蓋。
他面帶笑容,踩著自大上天的步伐,上了觀臺正中。
“歡迎各位今日來我玉莊觀‘長生藥引’!”
現場響起一片嘩然的掌聲,當然掌聲是給‘藥引’的。
“莊主快把藥引拿出來,我們長長眼。”
玉成面帶笑容環視四周。
幾個高大的江湖客站在善柔前方,玉成看不見她,她卻能清楚的瞧見那狗東西。
玉成:“各位不必著急,這藥引自然是要拿出來給大家觀賞的。”
善柔所坐之處,正好能將觀賞臺和前方那些貴賓座,通通納入視線之內。
玉成的話落下,她便看見場上的貴賓中,有人面露冷笑之色,她不由得跟著笑了。
‘天生我狂’,是時候發揮所有藥效了。
魂回:“玉莊主,說得可真輕松。我等在這大好的新春里,從五湖四海而來,為的就是觀‘藥引’真面目。你卻說不急!問問大家同意嗎?”
玉成看向魂回。哼!還魂谷不就是得圣山重視一點嗎,有什么了不起的,如今的我兩味‘藥引’在手,即使是受傷也能起死回生。
“少谷主此話不對。‘藥引’是世人皆想求得的寶貝,等一等也是值得的。”
歸魄也開口了。
“玉莊主還是早點拿出來給大家瞧上一瞧的好!”
玉成冷冷的看著他與魂回。
“怎么作為‘藥引’擁有者,觀賞大會的主辦者,我沒有權利安排嗎?”
魂回:“‘藥引’的真正擁有者是圣女。而圣女早在十幾年前便殞了命,你的‘藥引’又從何處來,是真是假?”
他聲調平穩,神色自然,可說的話卻是字字見血。
善柔靠在秦逸耳邊道:“這家伙,有點真本事。”
秦逸:“怕就怕陰險狡詐的人,有真本事。”
善柔點點頭。
秦逸說得一點都沒錯,希望來日和這個魂回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玉成:“魂回你是不是忘了,善長仙還有個孫女兒。”
善柔心頭陡然團起火苗來,像是原主四散的怨氣又在此刻回歸一般。
歸魄:“善長仙前輩家的孫女兒,已是平凡女子,并無圣女血軀,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難道玉莊主說的藥引,是從那平凡女子身上所取,才不肯讓我等及早一觀?”
場地內不滿聲頓時此起彼伏。
“就是、就是。我們從五湖四海星夜趕來,你竟遲遲不將‘藥引’取出,給眾人觀,是何意?耍我們嗎?”
玉成捶擊身旁的大鼓,巨大的鼓聲掩蓋了大家的不滿,四周圍漸漸靜下。
“各位我以我的信譽擔保‘藥引’是真。”
‘信譽’!善柔冷冷的笑了。這個渣子,臉皮真是厚到無敵了。
“圣女都沒了,哪來的‘藥引’,我們不信!”
“不信、不信...”
“既然你們如此著急,我這就取出,供大家一賞。丑話說在前頭,我知道你們都想要這藥引,不過我勸你們別做夢。今日的玉莊,便是只巨大的鐵桶,搶藥引者死。來人,抬上來。”
有人將架子抬于觀臺正中,隨即觀臺后側,數十人手持兵器魚貫而出,于觀臺前方三丈距離處筑起一圈人墻。
眾人皆屏住呼吸,朝著臺上看去。
琉璃瓶為器,藥引置于其中。一段三寸白骨,一支聚魄血,就這樣顯現于眾人眼前。
在坐的人紛紛往前邁步子,善柔也跟進了人群中。
所有人在離人墻前方三五步距離內停下,個個都望向藥引。
觀臺搭得較高,置物架放于臺正中,臺下三個方向,都能清楚的看見藥引。
善柔看著那琉璃瓶中,緩緩流動的黑紅色的血。腦海中又浮現出‘善柔’被剔肉挖骨、刺心取血的殘忍至極的畫面來。
她能聽見刀呲呲劃開皮肉的聲音,聽見‘善柔’疼到死的慘叫,聽見玉成將她心前的三寸骨,用骨鉗咔擦折斷的聲音,太疼了!太疼了!
她一頭冷汗,全身無力,可記憶像是洶涌而瘋狂的巨獸,壓著她無處可逃。
她感受到鋒利的長劍穿過取走骨頭的窟窿,再一點點刺入她的心臟。看見血順著劍尖一路往下,滴入本該用來喝合巹酒的杯中。
此時的她,更像是大婚夜慘死的‘善柔’血魂重歸于身,疼痛入骨髓......
她身體無力的下墜,秦逸一把扶住她。
他掌心的溫暖與周身的安穩感,將陷入殘酷記憶中的善柔,慢慢喚回了現實。
“別怕!”
簡短兩個字,給了她無數的力量,喚醒了她短暫消失的理智與冷靜。
“我沒事。”
秦逸緊握著她手,另一只手攬著她的肩。
‘長生藥引’的信息,他已了解得七七八八。
取藥引的圖,他見過。即使他征戰沙場,見慣鮮血白骨,也震驚于其手段之殘忍。
難怪這些道門之人,從未有修身成道得長生的。如此泯滅人性的長生之法,地獄才應是他們的歸處。
他看著靠在懷中,臉色蒼白如紙的善柔,心中如刀割。
那日雪地他所見的她心口前的窟窿便是這樣來的...他的眼神不自覺的狠了起來。
“有水嗎?我想吃藥!”善柔聲音細得好像微風一吹便會消失。
秦逸扶她到一旁坐下,倒水給她。
“今日我在,你按心中所想所計去就好了。”
善柔抬眸看向他,眼中光芒晶瑩剔透,被人關心,有人同行的感覺,真的好溫暖。
“說話算話!”聲音雖細,卻比剛才多了生氣與靈動。
秦逸:“當然算話。不過...”
“不過...”,善柔,果然大靠山可不是無償給她靠的。
“不過等過了今日你得告訴我,那日夢中你跟誰自稱‘媽媽’。”秦逸看著她十分認真。
善柔一口水噴出來了,這夢都過去那么久,他竟然還揪著不放!
“夢中囈語,不必當真、不必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