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湖上畫舫無數,璀璨的燈火在湖中晃蕩,映出連綿的星光,絲竹管樂奏響不歇,畫舫上隨風飄揚的薄紗給月下的煙波湖增添了幾分旖旎。
一群年輕的小娘子們上了一艘精致華麗的船舫,這船舫是沈家的,專門為小輩們打造的,比起湖上其它帶著紅塵氣息的船舫,這艘的外表是精美中帶著華貴。舫中已然燃起了味道清幽很得小娘子們喜歡的香料。
眾位姑娘坐在舫上的小桌前向四周張望,丫鬟們泡茶的泡茶,給姑娘們逗趣的逗趣,船舫內一陣歡聲笑語。
突然,一陣悠揚的琴聲與悅耳的琵琶聲傳來,隨后響起的是婉轉低柔的吟唱聲。
“若耶溪畔采蓮女
笑隔荷花共人語
日照新妝水底明
……
岸上誰家游冶郎
三三五五映垂楊
……”
梁秋月在心里贊了贊這不是一般婉轉動聽的聲音,歌聲與奏樂之聲完美結合,如今還沒到夏日,她生生聽出了在夏日里乘著小船采蓮花的意境,江南采蓮的畫面感之足,歌聲渲染力很強。這歌聲說句醉人一點都不夸張。
湖上各種樂聲不絕,唯這曲調異常鮮明。船舫里的姑娘丫鬟婆子們都聽愣了,一時眾人俱都在細細聆聽,無人說話。
待一曲結束,沈星玉問:“咱們揚州這地何時又出現了這樣的人?”
姑娘們七嘴八舌的猜起來是哪家養出來的瘦馬,以前怎么沒聽過這嗓子云云。
這些話要是讓各家長輩聽到了,指不定臉都綠了。都是正兒八經培養出來的大家閨秀,怎么嘴里都是這些東西。
兩淮之地可以說是大魏朝經濟最為發達的地方,而揚州則是其中之盛。揚州瘦馬在這里則是一項十分暴利的產業,這邊的各大鹽商富商有不少府中從事這項產業。
而各位在揚州長大的姑娘們對這些自然是不陌生的,平日里不過是在長輩面前乖巧罷了。實際上,哪個十分出名的魁首被哪個老爺買去做妾,哪個瘦馬被送去哪個官員府中都是門清的。
梁秋月聽的也有勁,男權的社會對女子總是沒那么友好的。
自古有以妾易馬,后江淮之地的商人們發現了更大的商機,便是將用很少的代價買回來的孩童培養起來,女童憑借姿色就分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則成為了瘦馬,這事起源于經濟最為發達的兩淮之地,揚州瘦馬的名頭便來自這里。
在這個把人分三六九等的時代,他們把女性商品化,甚至她們在風姿還在的幾年內會不停的更換主人。
船舫在水中滑行,帶起陣陣漣漪,一陣清風吹來,將行駛到舫邊上的一艘花船的簾帷揚起。梁秋月一轉頭,就看到了一身天青色錦袍正閉目聆聽琴聲歌聲的齊王蕭灃。
在紅色的燭火下,他側臉線條輪廓更加分明,鼻梁十分挺拔。此刻眸子微瞇,眉眼有幾分低垂,整個人雖然看起來一副松泛的模樣,但就是有股生人勿近的氣場。天青色的錦袍在燭火的映襯下讓他更顯豐神俊朗。
這人梁秋月沒見過幾次,但僅有的幾次給她的感覺還不錯。齊王待人溫潤有禮,進退有度,但在朝中的名聲并沒有多好,不少官員背后罵他是個笑面虎。
她正欣賞他的臉時,一陣騷亂傳來,在兩船最接近的時候,沈家這艘船突然起了騷亂。
兩名身著丫鬟服飾的人手中拿著刀從這邊船艙一躍而起。
梁秋月覺得自己可真簑,這刺客把她當跳板,她的肩膀被踩了個結實,怕是明天就會有淤青。
船艙中已經亂了起來,不過片刻,船艙就燃燒了起來。
姑娘們,丫鬟婆子們都亂了起來,距離她們最近的船已然開出了不近的距離,她們都沒這本事跳過去。
船上自然有會水的婆子和小廝,但船上人多不說,距離岸邊又已經很遠了。
眼看著火越來越大,煙霧越發濃重,已經有人為保命往湖里跳了。
梁秋月是會水的,心里并沒有多驚慌,看著齊王所在那艘船這會雖然不太安穩,但好歹沒起火。
船上已經有人開始喊救命了,若齊王所在那艘船騰出手來,應該會來救她們的吧?
但這火勢是等不及了。
沈星玉哆哆嗦嗦的看著她,“瀾妹妹,我不會水,這可怎么辦?”
梁秋月和她的丫頭春桃會,她安撫了她一聲,“一會我會在水中拉著你,你莫掙扎。”
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她和春桃就聯手把沈星玉弄下了水。
冰涼的湖水讓梁秋月打了個激靈。沈星玉進入水中怎么會不害怕,身體的本能讓她掙扎了一下。
她和春桃廢了老半天的勁兒才把人給穩住,兩人帶著沈星玉齊齊往齊王所在那艘船游去。
不遠處看到動靜的船只趕來,把不少人救了起來。
此刻梁秋月也帶著沈星玉游到了船邊扒著桉板。見那兩個穿著丫鬟服飾的刺客的血流了一地,臉上是死不瞑目的表情,尸體正悄無聲息的躺在三人眼前。
刺鼻的血腥味傳來,沈星玉當即干嘔一聲,沒暈過去就是她心里素質高了。
齊王蕭灃掀開珠簾抬腿到了近前。
他手一揮,兩個小廝就要上前把人拉上來。
梁秋月仰著頭:“王爺這沒有婢女嗎?”她們身上都濕透了,讓小廝拉是不是不太合適。
齊王:那還真沒有,不過有一個唱歌的歌女,應當不抵什么用。
他看著扒在桉板上頭發濕淋淋,雖顯狼狽卻并不驚惶依舊水靈嫩白的萬家丫頭,微微揚了揚眉,揮退小廝,讓其去準備三件披風,順便去水中救其他人。
春桃扭頭對沈星玉和梁秋月道:“姑娘們堅持一下,奴先上去,再把姑娘們拉上來。”
等三人齊齊上船后,蕭灃命人將她們安置在舫中的一個小間,三人擠在一起裹著披風瑟瑟發抖。
春日的湖水還是很涼,三人被凍了個透心涼。
過了會,有小廝帶著三套衣服給她們送了過來。
待三人換好這明顯不怎么得體的衣裙后,梁秋月還是把披風給捂上了。
船停在岸邊,已有馬車停在岸口的垂柳下。
梁秋月捂著披風經過蕭灃時,屈了屈膝,不等他叫起就自動起身說道:“今日多謝王爺,改日必登門道謝。”
沒錯,我就是賴上你了!梁秋月想當寡婦王妃的心無比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