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著,也要設法先將這事圓過去,全了長興侯府的顏面,堵了虞府嘴巴,以免虞府將事兒往大了鬧去,免不得要攀扯上先帝、今上,以及太皇娘娘。
一個不小心,大不敬的罪名怕是跑不掉,便是有長興侯在幽州打了勝仗,也免不得吃一通掛落。
可長興侯夫人算盤打得jing,她卻不愿捏了鼻子認。
虞幼窈輕翹了唇兒,轉頭瞧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許嬤嬤與春曉兩人,眼中掠過隱秘地冷意。
姚氏沒法了,沉著臉與虞幼窈一起,叫長興侯府的一干奴婢們,浩浩蕩蕩地簇擁著去了花廳。
長興侯夫人jing神一振,連忙起身相迎:“虞二夫人快過來坐,就等你了。”
只差沒明著說姚氏臉面大。
姚氏沉著臉沒搭腔,長興侯夫人面上尷尬了一瞬,又伸手握了虞幼窈的手:“我往常去別家走動,總不少得要聽到有人提及虞老夫人才德過人,是命婦之典范,也只有虞老夫人這樣的賢能之人,才能教養出似虞大小姐這樣性情出眾的小姐。”
卻是放下了身段,有心示好,涉及家中長輩,不管是姚氏還是虞幼窈,也不好再甩臉了。
虞幼窈垂下頭,低聲道:“夫人謬贊了,窈窈喪婦長女,卻是愧不敢當,也是仗了祖母才德,才大了膽兒到外頭走動,便是如此,也是謹微慎行,唯恐行差錯步,叫人詬病了去,連累家中祖母的名聲,叫祖母蒙了羞,辱及了家中門楣。”
不軟不硬的一番話,便也越顯得長興侯府沒得道理。
長興侯夫人吃了一記軟釘子,笑容也淡了一些:“今兒這事是映雪的錯,我讓映雪給你道歉認錯,”說著,她轉頭瞧向了曹映雪,厲聲道:“坐那兒做什么?還不趕緊過來向虞大小姐認錯?你自個口無遮攔,一時不小心說錯了話兒,讓虞大小姐受了委屈,便是虞大小姐原諒了你,我卻是不能輕饒了你去。”
便是三言兩語,就將毀人名聲這等事,說成了口無遮攔,不小心說錯了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去。
曹映雪垂著頭,抽抽嗒嗒地上前,一身狼狽樣,瞧著也著實可憐:“虞大小姐,今兒是我不對……”
長興侯夫人眉目輕展,只要映雪一道歉,這事兒也就過了,虞府也沒得道理再繼續鬧騰下去了。
可沒等曹映雪認錯完了,便有一個丫鬟匆匆走進來:“夫人,不好了,前院那頭虞二爺和虞大爺連宴也沒吃就出了府,還使了身邊的人給虞二夫人和虞大夫人傳話,讓帶了虞大小姐回府,老奴、老奴……”攔不住,也不敢攔了。
虞幼窈眉兒輕彎了一下。
夫人們一到了八亭角,眾家小姐跟前的奴仆們,也都到了八角亭外候著,許嬤嬤和春曉也都在,卻唯獨不見了夏桃。
事兒鬧到了前院,便是曹映雪道了歉有什么用呢?
鬧都鬧開了,哪兒還能糊弄過去?
長興侯夫人臉都僵掉了。
姚氏也連樣子也不做一個,打椅子里站起來:“事已至此,我這個內宅婦人卻也不好擅自主張了去。”
說完了,就帶著虞幼窈,虞霜白兩人率先走了。
“虞二夫人,這……”長興侯夫人伸了手要去拉扯,可這事都鬧到了前院,她哪兒還敢攔人?
一時間,可不得僵在那兒,連伸出去的手也忘記了收回來。
卻是連自個的臉也丟完了。
姚氏走了,楊淑婉也不好坐著,拉了虞兼葭一道站起來,走到長興侯夫人跟前:“我和葭葭怕也沒得眼福繼續賞花了,還請夫人莫怪。”
話兒說完了,她就急著要走。
哪知長興侯夫人一把拉扯了她的手,捏著帕子抹了眼淚:“虞大夫人,你可不知道了,這花會,府里頭是打月初就開始籌辦了,原也是想趁著殿試之前與眾家夫人一道熱鬧了去,哪兒曉得,好好的花會卻是辦成了一場笑話,長興侯府沒臉了,七姐兒半大的孩子,連名聲也毀了一個干凈,還連累虞大小姐受了委屈,我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不明真相的人聽了,還當長興侯府才是受害方。
想到方才花會上發生的事,楊淑婉也是心有戚戚。
虞幼窈可真真是個禍害,長興侯府是何等勛貴人家,竟也被她鬧騰得灰頭土臉,面子里子也都丟盡了,曹七小姐是何等知禮的一個人,竟也被她禍害得名聲盡失,真真可憐了去。
長興侯夫人原是裝腔作勢掉了淚,可話兒一說開,就真哭了起來:“我家七姐兒做什么故意跟自家過不去?在自家花上鬧騰得自家沒臉了?可不得叫我嬌慣了去,也是有口無心……”
曹映雪狼狽地坐在小杌上,捏著帕子哭得眼睛都紅腫了,還穿著之前那一身,鵝黃的衣裳,遮掩不住身上一片臟污的茶漬,顯得狼狽極了。
這會兒,事兒鬧大了也就真正知道怕了。
楊淑婉見狀,忙道:“這事兒也不能全怪了曹七小姐,姐兒們湊一起一道玩兒,難免會生出口角……”
長興侯夫人等的就是她這話:“我與大夫人相識一場,也是交淺言深,我家七姐兒是什么性兒,你往常也是見過的,她也是有口無心,是絕沒有辱虞府門楣,指摘虞老夫人教養的意思,一定要和虞大老爺好好解釋一番……”
若只是后宅婦人們的是非小事,便也是道個歉,拿些好物賠償了,也能息事寧人。
可大戶人家,哪家哪戶不重教養?不重門風?
尤其是像虞府這樣的書香門第,講究尤其大,一旦牽扯上了“教養”這樣的話兒,鬧到爺兒那頭就不能善了。
長興侯夫人是有口難言,心里恨毒了虞幼窈這胚子,卻也無可奈何,只能讓虞大夫人從前使些氣力。
聽聞虞大老爺對這個繼室,卻是十分敬重。
對虞兼葭這個二女兒,也是十分寵愛。
楊淑婉連忙道:“夫人可別這么說,我是知道,夫人是最溫和不過的一個人,曹七小姐也是知禮得很,今兒這事也是誤會,我回頭仔細跟老爺說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