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工作日常

第19章 湯鍋頭兒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

耀目的彩霞使人間更加紅火綺麗,皇城更添磅礴氣勢。

姬羌站在窗前,靜靜地欣賞這紅日,以及紅日的照射下,被拉的長長的跪著的人影。

早膳時辰已過,綠衣再三過來請示,均被尚六珈不動聲色的搖頭否決,然而姬羌剛轉過身兒,他便立刻湊前,笑問,“陛下餓不餓呀?早膳想吃什么?”

綠衣的活兒公然被搶,忍不住白了尚六珈一眼,尚六珈仿佛沒看見,依舊笑嘻嘻的。

倆人的小動作被姬羌盡收眼中,心中陰霾瞬息消散不少,“不急,還有個人沒來呢。”

“四大金剛”面面相覷。

姬羌這話落地沒多久,殿外便有宮人傳稟,魏國公主前來請罪。

姬羌冷笑一聲,眼里滿是譏諷。隨后由四人伺候著亂糟糟的躺下,這才宣人入殿。

姬婳步伐凌亂,面容憔悴,神情內疚不安,總之,在行禮之前做足了前戲。

請罪時,她從血脈深情說到先帝托孤之重,從托孤之重說到手握重兵,又從手握重兵點出昊京全部重軍的缺陷不足,最后才繞到昨晚“皇宮有刺客,陛下受驚擾”上頭。

點題之后,姬羌適時的配合,拖著“沉重”的受了驚嚇的“病體”妄圖起身,結果因為太過無力不僅沒有辦到,反而惹得病榻前一陣兵荒馬亂。

姬婳瞧見,更是痛心疾首。

言語間,將自己批的更狠了,姬羌忖度,按照對方說法,她該立刻將其打入天牢的。

然而,這一切終究是個笑話。

良久,姬婳終于將話題扯到趙乾、鄭南木身上,斬釘截鐵的再三請奏,要重重處罰二人,否則難以服眾。

姬羌卻面露難色,慘白道:“姨母所言差矣,眼下正是用人之際,除卻二人,朕還有何人可用?罷了,罷了,姨母實在氣不過,那就各自罰俸半年,事后去各自營中領二十軍棍以作懲戒吧。”

“姨母”的稱呼令姬婳一時動容,加之姬羌渾身透出的病懨懨氣息,讓她瞬間想起先帝,想起那些刻骨銘心的歲月,不知不覺心軟大半,垂淚謝恩。

隨后,姬婳領著兩個大將,毫發無損的離了養元殿。

全城戒嚴,局面持續數日,昊京上下,人心惶惶。

姬婳將這次“突發”事件歸結為羽林衛訓練的強度不夠,為何強度不夠?自然是因為訓練場地老化,設備不全,兵器殘缺,因此,當務之急便是補充軍需,加強羽林衛訓練。除此之外,關于羽林衛十二衛保護皇城的值守與調動,應再做一番新的調整。

說來說去歸根結底一個字,錢。

無論姬婳怎么說,湯崇儉只回倆字兒,沒錢。

就這樣,一個手握重兵的公主,一個手握空虛國庫的尚書在朝堂之上公然大吵,倆人吵的面紅耳赤,唾沫星子四濺,形象絲毫不顧。

姬羌忽然想起父王說過的一句話,做皇帝,可能有一半光陰都要看人吵架。而且這與看戲大大不同,看戲的時候,熱鬧之處可以揚聲喝彩,哀傷之時可以跟著落淚,然而觀朝臣吵架是不能有任何表情的。

她曾親眼見過先帝因贊成一派而被另一派追的上天入地無所遁的狼狽樣子,雖過去多年,迄今記憶猶新。

有吵架的,自然就有勸架的。姬婳那邊幫襯的是宋國公、秦國公兩個老家伙,湯崇儉這邊插諢打科的自然是他一輩子的老鐵,吏部尚書江有汜。

然而吵架就是這樣,人越勸吵的越兇。

尤其吵到現在,湯崇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無論你怎么叫罵,我就是沒錢的樣兒徹底把這位叱咤風云的公主激怒,“湯崇儉!”

她指名道姓,“你敢欺君?!”

“這莫須有的罪名,公主給臣安的可一點不含糊。”已經打算閉目養神的湯崇儉給了一點點反應,滿眼譏諷。

姬婳冷笑,“秋收剛過,各地稅糧、款項紛紛入京,昨兒國庫便入了一大筆銀子……你敢說沒有欺君?”

湯崇儉一聽當即跳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你少給我打糧銀的主意!這里面每一分錢將來都要花在刀刃上的,你若拿去用了,明年各地救災款項、大小官員俸祿支出、農務水利支出、各地軍餉補貼支出以及皇親宗室開支等等,我問誰要去?問公主要,公主給嗎?”

“你……大膽!”姬婳簡直要被氣瘋了,那樣子,若非兩位國公爺左右拉扯,定要給湯崇儉一拳的。

就在倆人吵的不可開交時,殷其雷拔高了十倍聲調,“啟奏陛下,臣要參奏一人!”

“殷大人好沒眼色,沒看到本宮正在議事?”

“公主好會說笑,難不成這保和殿里只有您來議事,我們都是打醬油的?”

“呵,一夜未見,殷大人好像更牙尖嘴利了呢。”

“多謝公主夸獎!”殷其雷沾沾自喜道謝,一轉身換了副鐵面孔,對姬羌稟道:“陛下,臣要參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鄭南木鄭大人,他徇私枉法,為謀私利,不顧朝廷法度,縱容親眷胡作非為,擾亂夜市,更甚者,賣官鬻爵,賣的還是他自己造的官,如此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不誅不以平民憤!”

朝堂一陣幽靜過去,后知后覺的鄭南木氣急敗壞透頂,“殷其雷,你莫要血口噴人!”

“是啊,殷大人突然給人安這么一頂天理難容的帽子,可要拿出證據。”姬婳立刻拋開與湯崇儉的爭吵,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殷其雷身上。

并一千一萬個自信,殷其雷在信口開河。

“臣自然有理有據。”殷其雷徐徐道來,“六日前,也就是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鄭大人非常忙碌的那晚,臣一則好奇,二則使命使然,也到了各條大街探察時事。說來也巧,子時初刻,臣在東街主道碰到了魏國公主,當時公主似乎在當街教女,臣可有說錯?”

殷其雷把頭一轉,探姬婳的反應,惹的對方十分不耐煩,“還請殷大人說正事!”

“子時二刻,告別魏國公主的臣正打算回府,忽而聞見一股肉香,臣想,這深更半夜的,誰家在燉肉不成?可這肉也燉的太稥了,大半夜的,惹的臣的肚子都不安分了……”

“殷大人,您到底要說什么?”姬婳強硬的將其打斷,殷其雷并不理會,按照自己的節奏繼續道:“臣順著肉香走啊走,走啊走,一直走到東三街的葫蘆巷,巷漸深而窄,肉香卻愈濃,不知不覺地,臣來到巷子最里處的人家,果然是這家人在燉肉!”

“三口大鍋,鍋底燃著熊熊旺火,鍋里肉香正濃,咕嚕咕嚕冒著泡兒……”

“夠了!這是商議朝政大事的早朝,不是聽你講故事的地方,陛下,臣建議治殷大人一個言行不當之罪!”

“別啊公主,臣馬上說到正點……”殷其雷掃視一周,重新拱手奏道:“陛下,那三口大鍋中所燉的竟是耕牛,而燉牛之人,正是鄭大人的妻族,據說是鄭夫人娘家兄嫂的三姑的兒子,名喚孫板兒。”

“什么孫板兒祖板兒,我壓根不認識。”鄭南木垂著眼簾,面色沉著,看不清真實情緒。

“鄭大人不認識他,他可是把鄭大人記的一清二楚。那孫板兒說了,別人不敢熬耕牛,他敢,他的官兒可是鄭大人親封的,名為湯鍋頭兒,還是個九品官呢。”

殷其雷一語驚堂,就連閉目養神已久的國師都睜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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