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顏微微挑眉,看向衛思瑩。
衛思瑩的心猛地一緊,眼神有些躲閃地道:“我……我是想,我們來大相國寺走了半個多時辰,夫人可能也想上茅房了,不如一起去。”
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有些懊惱。
她先前雖然答應了陳三娘,
要給這個女人一個教訓,但當時她答應下來,也有腦子一熱的原因在里面。
她知曉她家里人都很看重這女人,她阿爹更是明目張膽地護著她,若是事后,被阿爹知曉她竟然對這女人做了那樣的事,
阿爹定然不會輕饒她!
但她已是答應陳三娘了,現在也不可能退縮。
然而,
她和這女人水火不容,互相都看不順眼,她不認為她能把她叫到大相國寺后面那座山去!
昨天,陳三娘來找她的時候,她和她說了自己這個擔憂,誰知道陳三娘說,這個情況她已是預料到了,也已是做好了應對,明天,她只需要想辦法把這女人叫出去,這女人自然會自己跑去那座山里。
她自是不信的,可是不管她怎么追問陳三娘,陳三娘都不愿意告訴她原因,只說她明天就會知道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想,這女人都不可能會主動到那座山里啊!
別說她主動去那座山里了,單是如今,
她想找借口把她叫出去,這女人就沉默了這么久。
明顯是一副不愿意和她一起出去的樣子嘛!
衛思瑩只覺得等待面前這女人回答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外難熬,就在她大兄也察覺到了她們這邊的異樣,轉頭冷冷地朝她們看過來的時候,衛思瑩終是有些撐不住地道:“算……”
“好。”
然而,這時候,面前的女子突然應了一聲,看到衛思瑩掩不住驚愕的神情,時顏淡淡一笑道:“我喝多了水,確實有些想上茅房了。”
衛思瑩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只是她還算反應快,立刻扯起嘴角,道:“那走罷。”
時顏這回來大相國寺沒有帶婢女,因為她在望京的婢女都是衛夫人分派給她的,本來就不是什么貼心人。
她這回過來,只帶了四個貼身侍衛,其他侍衛都混進了衛津兩兄弟帶著的人馬中,自是不會跟著她亂跑。
而因為她和衛思瑩這回要去的是茅房,時顏那四個貼身侍衛在離茅房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就停了,道:“夫人,屬下們就在這里,若有什么事,
夫人大聲呼喚屬下便是。”
衛思瑩看著這一幕,不禁暗暗撇了撇唇。
這女人當真好大的派頭,便是她和母親外出,都從來不會弄得這么夸張。
不過是被恒都督丟到望京做人質的女人,還以為自己的命真的有多貴重呢。
若是恒都督當真看重她,便不會讓她來做人質了。
時顏點了點頭,淡聲道:“好。”
隨即,就和衛思瑩往茅房走去。
這里離茅房也就五十步左右的距離,留給她的時間不多。
衛思瑩不禁抿了抿唇,剛在想要怎么把這女人忽悠去后面那座山里,阿南說的,她用了些手段讓這女人主動去那座山里,又是怎么一回事時,那個女人突然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有件事想拜托五娘子,不知道五娘子可否幫我這個忙?”
衛思瑩有些猝不及防,猛地轉頭看著她,只是,她立刻發覺了自己如今的反應有些過度,恐會引起這女人的懷疑,連忙暗暗咬了咬牙控制臉上的表情,盡量做出有些驚訝的表情道:“夫人想要我幫忙?”
時顏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為難,又有些難以啟齒,好一會兒,才道:“我有點事,想去一下大相國寺后面那座山,這段時間里,五娘子可否幫我瞞著衛夫人他們,我不想讓衛夫人他們為我擔心。”
衛思瑩怔怔地看著時顏,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竟然真的主動提出要去那座山里!
阿南她到底做了什么!
衛思瑩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裝出一副訝異又不解的模樣,道:“夫人為何突然要去那座山里?”
時顏突然停下腳步,靜默了片刻,才暗嘆一口氣,把她家里的情況和留侯給她寫的那封信跟衛思瑩簡單說了一遍。
衛思瑩先前已是聽過關于這都督夫人和她的娘家留侯府的市井傳聞,留侯前兩天給她寫了封信這件事,府里的下人也在暗暗地傳,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原來,阿南是利用了這都督夫人娘家那些破事,把她引誘去那座山里的!
這件事肯定是阿南做的,望京各家族間的關系錯綜復雜,只怕阿南是用了什么法子聯系上了留侯府的人,拜托他們配合她做這件事。
而留侯府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答應了。
衛思瑩有些艱難地壓下心底的興奮之情,沉著一張臉道:“原來是這樣,聽夫人這么說,夫人母親的事,定是讓夫人困擾了很多年。”
時顏咬了咬下唇,眼睫微顫,“我之前……一直憎恨我阿娘,以我阿娘為恥,也很羨慕別人都能有一個好阿娘。
收到這封信后,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我雖然恨我阿爹先前對我的冷落和不公,不想見他,但唯獨這件事,我很想知曉真相。”
衛思瑩連忙點了點頭道:“夫人的心情我很明白,放心罷,我一會兒就派人回去和阿娘說,夫人肚子有些不舒服,上茅房的時間可能要久一些。
我阿娘定然會派人來茅房看看情況,我會讓我一個侍婢躲在里面裝成夫人回話。
可是,就算是這樣,我肯定也撐不了太長時間,頂多……頂多兩炷香時間,如果兩炷香時間過去后,夫人還回不來,事情可能就會暴露了。”
時顏揚了揚嘴角,一臉感激地道:“兩炷香時間可能有點緊,但放心,若事情暴露了,我會與其他人說清楚,這件事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你只是應我所托幫我的,絕不會讓他們怪責到你身上。”
衛思瑩此時心里已是有些心花怒放,暗暗輕蔑地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裝出一副擔憂的模樣道:“只是,大相國寺后面那座山幾乎不會有人過去,連我也從沒有去過那個地方,夫人一個人過去,會不會……”
“放心,”時顏仿佛知道她想說什么,看了不遠處那四個侍衛一眼,笑笑道:“我今天帶出來的都是我的心腹,他們會保護我,你不用擔心。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
衛思瑩這才點了點頭,似乎松了一口氣,道:“好,夫人一定要小心。”
若是有外人在場,可能還會以為,她們是一對感情多么好的姐妹。
時顏又朝她笑笑,便往那四個侍衛走去,沒一會兒,那五個人就不見了蹤影。
衛思瑩臉上的擔憂頓時慢慢消息,變得一臉冷漠藐視。
這女人,簡直蠢得可以。
她的兩個侍婢嚇得心跳都要停了,其中一個侍婢大著膽子道:“娘子,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若都督夫人出了什么事,阿郎和夫人怪罪下來……”
衛思瑩冷冷地一笑,道:“關我什么事,你們剛剛都聽到了,是那女人求著我幫她的。”
便是出了什么事,又與她何關?
說完,她轉過身,淡聲道:“走罷,我可不是不講信用的人,答應了別人的事情,我還是會做好的。”
另一邊,時顏帶著四個侍衛沿著僻靜無人的小路,快速地走到了大相國寺后面那座山的入口處。
那里,已是站了一個身穿灰色袍服的中年男子。
時顏對他沒有印象,但他顯然認識時顏,見到她,立刻迎了上來,笑瞇瞇地道:“大娘子,您終于愿意見阿郎了,自從大娘子和留侯府決裂后,阿郎時常懊悔不已,暗恨自己以前沒有多多關心大娘子。
特別是六娘子突然行蹤不明后,阿郎更是……
大娘子,阿郎是很關心你,也很看重你這個女兒的,父女間哪有隔夜仇,您這回愿意來見阿郎,阿郎別提多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