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顏靜默片刻,看向恒景道:“我在想……以后的事。”
恒景似乎并不意外她這個答案,只是更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一雙漂亮的鳳眸深深地看著她,仿佛在說,不管她做出什么決定,他都會陪在她身邊。
時顏原本有些緊繃的心情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一下子就融化了,不禁揚起一個笑,道:“我先前都只想著要找韓圻年復仇,都沒有好好想過,復仇之后要怎么做。”
其實不是不想想,而是有意地沒去想罷。
因為,她心里總是在不停地告訴自己,她已經不是以前的時顏了,現在她的身份,是留侯府的蘇妙音,也是恒景的妻子。
在這般注重血緣關系的古代,她沒了代表大興皇室的血緣,似乎就同時失去了某些資格。
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變得,她不得不去好好思考她的以后了。
恒景看著她,微微一笑,“現在想也不遲,若覺得煩惱,也可以與我商量。”
頓了頓,他低聲道:“我不介意你多依賴我一些。”
時顏微愣,不自覺地看了恒景一會兒,突然似乎有些好奇地道:“我好想也沒問過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恒景微微挑眉,笑了,“我的打算沒什么好聽的,很無聊。”
時顏看了看他,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雙手撐在他的膝蓋上,似乎被徹底挑起了興趣,眼眸微亮道:“沒關系,跟我說說吧。”
恒景眼眸一瞇,抬起手十分熟練地把人撈進了懷里抱住,下巴擱在時顏的頭上,低聲道:“真的沒什么好聽的,重新遇見你后,我能想到的以后都與你有關,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會陪在你身邊支持你。”
重新遇見阿顏前的打算,就不說了。
他怕嚇到這個小傻子。
我能想到的以后都與你有關……
時顏的心猛地跳了跳,心里仿佛化開了一顆糖,甜滋滋的,嘴角無法抑制地上揚,主動抬起手抱住面前男人的腰身,低聲道:“自我重生后,其實從沒有想過要再坐上女帝的位置。最開始,我只是想把韓圻年踩下地獄,替慘死在他手下的伙伴復仇而已。”
事情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受控制的了?
現在想來,是從她知曉了薛尋在西南道反叛后開始的。
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薛尋被當做叛賊,被千夫所指而死去,因此毅然決然地借助了恒景的力量去救他,就這樣走上了一條和大興朝廷對立的不歸路。
隨后,為了更好地管理他們占據下的西南道,也為了積累更多的力量和韓圻年抗衡,她找回了余尋歸,最后,還和皇祖母還有衛家重新有了聯系。
時顏想到這里,不禁暗嘆一口氣,“如今,確實也不是說要撒手不管就能撒手不管的。”
恒景低頭看了懷里的女子一眼,在她發頂上吻了吻,低聲道:“你想回到那個位置上嗎?”
時顏躺在他的懷里,只覺得無比的心安,想了想道:“沒有什么想不想的,我只能說我不反感。如果,能有更合適的人選的話,我會全力幫助他坐上那個位置。”
恒景只靜靜地看著她,頓了頓,時顏又道:“何況,皇祖母和衛家的想法,我只是猜測的,他們是不是真的那么想,我也不確定。
若他們其實另有想法,我還是希望能用一種不與他們對立的方式,結束這場戰場。”
這個國家再也經不起更多戰亂了。
如果,皇祖母和衛家有另外想扶持的人,或者,衛家的人自己想要這個天下。
那么,如果確定他們是可靠的,可信的,把這個國家交到他們手上,也未嘗不可。
至少,她是相信她的皇祖母的。
事情總要落幕,只是要看看,是以何種方式落幕罷了。
恒景靜默片刻,突然低聲道:“他們是什么想法,等他們與我們匯合了就知曉了。”
時顏一愣,不禁抬頭看著他。
恒景淡聲道:“若他們當真打算繼續扶持你,他們定然會有相應的行動,阿顏,別的你先不需要考慮,你只需要考慮,你愿不愿意接受這一切便可。”
時顏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點了點頭,輕而堅定地“嗯”了一聲。
隨即,兩人沒有再說話,只安安靜靜地抱坐在一起,享受著這難得的休閑時光。
吃飽喝足了總會犯困,時顏靠著恒景的胸膛,只覺得這比床上的枕頭還要溫暖舒適,不知不覺就困意上涌,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她輕輕地調整了一下姿勢,正想順勢小睡一會,就突然感覺抱著她的男人突然微微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道:“阿顏,你可記得,你還沒與我解釋,你吃飯前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那句話……
說應該早點把他睡了的那句話……
時顏腦子一個激靈,方才涌起來的困意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不禁默默地望了望天。
她不是不想解釋,而是現在時機不對啊。
雖說飽暖思**,可是現在可是大白天,他身為堂堂一軍主帥,總不好白日宣淫吧。
她正暗自琢磨著要怎么再次蒙混過關,外頭侍衛的聲音就響起了,“都督,夫人,周副將和林閣主來了,想有事想與都督和夫人商討。”
來得正好!
時顏立刻從恒景懷里跳了下來,道:“請進來。”
恒景頓時眼眸一瞇,一把握住就要逃走的女子,把她再次拽到了自己懷里,在她耳邊沉沉地道:“又想逃?”
臥槽!
周仰和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進來,這男人就不能注意一下形象嗎?
時顏連忙瞪了他一眼,又掙扎著站了起來,察覺到男人臉上的不滿和兩人獨處被打擾后的戾氣,時顏默了默,終是忍不住暗笑一聲,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急什么,晚上再與你說。”
恒景的心微微一跳。
有心想多問幾句,女子已是一臉淡然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做出一副面見外人的端莊模樣。
他眉頭微蹙地看了時顏一眼。
他懷疑她在故意捉弄他,說這些讓人心癢難耐的話,卻又不負責任地抽身而去,獨留他一個人如被火煎。
這些事,她以前也不是沒有做過。
罷了。
恒景最后也只能暗嘆一口氣,嘴角微微揚起。
不管她做什么,她開心便是。
時顏剛剛做好,簾子就被撩開,周仰和林也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在他們面前站定,剛要行禮,周仰就莫名地背脊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