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苦笑了一下,默默地看了恒景一眼,才緩緩道:“劉將軍聽說人是親口派過去的,沒有猶豫地便應下了這次招安。
他說,他從沒想過背叛夫人,他只擔心,夫人不愿意再見他。”
時顏抿了抿唇,
劉津江的反應,讓她覺得訝異,卻不意外。
她多少能明白他的心情。
她先前就覺得,劉津江不會真的傷害他,他先前提出要林也把她帶到他面前,也許只是因為,
他擔心她不愿意見他。
畢竟,當初把她從西南道擄走的人是他,
害她被困在望京,陷入危險的泥沼中的人也是他。
而且,在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候,不管他怎么試探追問,時顏都沒有向他承認過自己的身份。
劉津江只怕看出了,她并不想與他相認的心思。
因此,才會用火絨草的下落威脅林也,讓林也把她帶去他面前。
時顏暗嘆一口氣,剛想說什么,就感覺自己交握在膝蓋上的手突然被一只炙熱的大手緊緊握住,不禁有些意外地看了一旁的恒景一眼。
卻見他眸色沉沉地看著林也,道:“他如今在哪里?”
林也看到恒景這吃癟的模樣,似乎還挺樂呵,輕笑一聲,道:“劉將軍如今具體在哪里,屬下不清楚,方才來傳遞消息的人三天前便離開了望京,
一路快馬加鞭來到這里,他只知道他離開望京前的事情。
但劉將軍既然接受了夫人的招安,定然會再次回到夫人身邊。
只怕很快,就能再次收到來自劉將軍的消息了。”
“再次回到夫人身邊”這句話顯然刺激到了恒景,時顏感覺他握著她的手勁一下子變大,不禁暗暗地瞪了林也一眼。
這家伙,還嫌這把火燃得不夠旺嗎?
簡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林也挑了挑眉,輕笑一聲道:“屬下要說的事情也說完了,屬下便不打擾都督和夫人久別重逢了。”
說完,道了聲告退,便嘴角含笑緩緩退了出去。
營帳里頓時又回到了只有時顏和恒景兩人。
時顏默默地瞥了恒景明顯不怎么好看的臉色一眼,輕咳一聲,剛想說什么,恒景醇厚低沉的嗓音卻先一步響起,“阿顏,我可以接受你招安那男人的事情,但不代表,我會原諒他當初把你擄走這件事。”
他這般說,并不是因為他在意他對阿顏懷有的感情。
而是因為,他把阿顏擄走這件事,
觸到了他的底線。
若他不是劉津江,
若阿顏不是想招安他,他定是會親自把他斬殺在他的劍下。
時顏看到恒景緊抿的嘴角,不禁微微一笑,眼神柔軟,“我知曉。”
他之所以愿意把對劉津江的厭惡強壓下來,都是為了她。
她頓了頓,道:“其實,我招安他也不全是為了先前說的那兩個理由。劉津江曾經是齊王手底下的一員得力的大將,他定然十分熟悉齊王那邊的事情,若他愿意歸順我們,日后和齊王打起來,我們也能更有勝算。
關于他的感情那件事,我方才已是和你說過了,等他過來后,我會與他說清楚。
恒景,我太想念和平的日子了,如果可以,我希望這場戰爭明天就能平息。”
恒景微愣,不自覺地又握了握她的手,眼眸深沉地看著她,低低地“嗯”了一聲。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也沒什么好做的,因為軍營里的也不是所有人都靠譜,時顏也不能隨便去外面走動,兩人在營帳里膩歪了一會兒,時顏便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緩緩醒來,發現自己是躺在恒景懷里的。
她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發現外面的天竟然都黑了。
而恒景正靠在撤下了小幾的長踏上,地面上堆著一些卷軸,她醒過來的時候,恒景正一手抱著她,一手隨意地拿著卷軸在看。
抱著她的那只手,還在下意識地輕輕拍著她的手臂,仿佛在哄孩子睡覺一般。
時顏頓時有些囧,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揉了揉眼角道:“我睡了多久?”
她睡過去的時候,雖然已是下午了,但能睡到天完全黑下來,估計睡的時間也不短。
她睡過去前,是在恒景的懷里,醒來時,還在恒景的懷里。
敢情恒景就這樣一直抱著她睡到了這時候。
恒景察覺到自己一下子空了的懷抱,眼里似乎一瞬間掠過一抹失望之色,時顏微愣,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他也坐直了身體,淡淡一笑道:“沒有多久,就睡了一個多時辰左右,你這幾天定然累了,可要再睡一會兒?”
時顏:“……”
一個多時辰,相當于快三個小時了,還說不久!
她早上的時候已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的,今天一天也沒做什么事情,基本除了吃就是睡。
不過,這樣養豬一般的生活,還真是久違了。
時顏想到這里,不禁輕笑一聲,下了床榻穿好鞋子,走到窗戶邊往外看了看,道:“不睡了,再睡晚上要睡不覺了。不過,你這里還真安靜啊,總讓我忘記這里是軍營。”
“這是主帥營帳,將士一般不會來到這里附近。”
恒景走過來,拿起一件外衣披到她身上,道:“熱鬧的是普通兵士住的地方,每天晚上他們都有一段自由活動的時間,那時候做什么的人都有,比試切磋的,唱歌彈奏樂器的,湊在一起說話的……等你可以到外頭了,我帶你去看看,你應該會喜歡。”
時顏不禁側眸瞥了他一眼,“哦,某人不想金屋藏嬌了?”
他當然想。
只是,比起滿足自己的欲望……
恒景淡淡一笑,似乎帶了點無奈的妥協,“我看你很想到外頭去,阿顏,我更想看到你開開心心的樣子。”
比起自己的私欲,他更在乎她的感受。
時顏心頭微動,不自覺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心里仿佛有暖流涌動。
想起今晚要做的事,她的心跳不自覺地快了起來。
沒關系,她可是有著豐富的理論知識的,只要膽子夠大,那種事做起來沒什么難的!
男人和女人之間,做來做去不就那幾種花式么!
她暗暗地給自己鼓勁,可是終是抑制不住越來越快的心跳。
在這微妙的心情下,她和恒景吃完了晚膳。
因為早上已是洗過澡了,這里是軍營,時顏也不好一直麻煩那些兵士,于是晚上只要了一桶溫水,打算簡單地洗漱一下、擦一擦身子便算了。
溫水送來了的時候,時顏想了想,輕咳一聲,看向坐在主座上看卷軸的恒景道:“要不你先洗吧?”
恒景微愣,抬頭看了面前臉色莫名有些怪異的女子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手聞了聞自己的身體,臉上有些困惑。
阿顏莫不是,在嫌棄他臟?
可是,他前些日子雖然過得有些頹然,但他天性愛整潔,每隔一兩天還是會打理一下自己的。
而且如今是深秋,天氣本就寒涼,這些天又是處于休戰狀態,每天沒什么活動量,按理來說,在軍營這樣的壞境下,幾天不洗澡都是正常的。
他身上,應該不會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