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繞凌風臺

第一百六十三章:你是誰

仙兒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絞著衣角的指尖漸漸用力,她死死的咬著嘴唇,一雙楚楚動人的眼睛越發顯得無辜,一行淚珠順著她的眼角落下,她看起來是那樣的纖弱,微微顫抖的身軀像是被風吹得無所依托的柳條。

這樣的姑娘總是惹人憐惜的,生怕就讓她受了委屈,可花遲好像是個例外,他仍是冷冷的看著她。

“我不知道花大哥說的那人是誰,什么聞人仙,仙兒從未聽過,是因為我的名字里有個仙字,花大哥便做此猜想嗎?可憐仙兒一家皆為惡人所害,徒留我一人在這世間,仙兒不能自證清白,可仙兒到底做錯了什么,竟讓花大哥誤以為我會是那些惡人。”

花遲笑了笑,沒有說話,似乎在等著她說下去。

仙兒看著那稍顯冷漠的笑臉,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臉上帶了一分視死如歸,語氣堅毅:“仙兒已經失卻所有,此身已如浮萍,注定漂泊沒有歸途,既然花大哥懷疑我居心叵測,大可以殺了我,不知這一死能否為仙兒正名。”

花遲從懷中掏出了一物,舉于手中,語氣中帶了淡淡的諷刺:“仙兒姑娘,你要死之前,可以先看看這是什么?”

仙兒睜開了眼睛,看清楚花遲手中那根藍瑩瑩的針后,眼波微微一動便歸于平靜。

花遲捻動著手中的針,自顧自道:“這是從仙兒姑娘的身上取下來的,巧得很,這根針我也從其他九瓏閣的門人身上取下來一些,若是我沒有猜錯,這便是冥界的暗器亡魂殺魄,據說中了亡魂殺魄的人,若是沒有解藥的話,神智都會被亡魂殺魄的主人所控制,我們身上并沒有亡魂殺魄的解藥,為何仙兒姑娘醒來后,卻并沒有半分神智不清的模樣呢?”

見仙兒沒有說話,花遲又道:“我檢查過九瓏閣其他遇害人的尸首,發現他們皆是被割斷喉嚨而死,仙兒姑娘也說他們都是自盡而亡的,那為何單單只有你,是中了掌傷,我想請教一下,你是如何避過亡魂殺魄的控制的?”

仙兒定定的望著那根針,終于開口了,聲音清冷:“你便是因為這根針懷疑我?”

花遲搖了搖頭:“從你故意發出聲響,好讓我們知道你在假山里面之時,我便有些懷疑了,你的內傷看似很重,卻完美的避過了所有的要害,復原能力更是讓人佩服,不過一夜的功夫,內傷便好得差不多了。”

仙兒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神色越發平靜了下來:“你可知,我的內傷之所以好得那樣快,是你那位白姑娘耗費了大量真氣為我調解的。”

一提到她,花遲的神色瞬間柔和了下來,他道:“可惜,她總是救了不該救的人。”

仙兒冷哼了一聲,唇角卻突然勾起了一抹笑,終于承認了:“是,我是聞人仙,不過,既然你那時便已在懷疑我,為何不拆穿我?”

花遲抬眸看她,眼神中已帶了殺意:“我也想看一看你們到底想做什么?”

“那為何你還沒看到我們究竟想做什么,便急于拆穿我呢?是因為擔心她嗎?”

花遲聞言不語。

聞人仙輕輕的笑了起來:“花遲?從未聽過這個名字呢,讓我來猜猜,你為何不拆穿我呢?是因為,你的本名并不叫花遲,你害怕在拆穿我的同時也拆穿了你自己是嗎?我很好奇,你的本名到底叫什么?你處心積慮的呆在那位白姑娘身邊,又是為了什么?莫非,你既想要沈家的東西又想要她?”

花遲把玩著自己手中的針,開口道:“我之所以拆穿你,是因為我突然想到,若是抓了你這個冥界的法王去交換沈行云,是不是會比我們這樣被你們牽著鼻子走省事多了呢?”

話落,他的手一揚,手中的銀針脫手飛出,如一道流光,射向了端坐于馬上的聞人仙。

銀針一射出,半空中的雪仿佛都被它所牽引,雪花流動如長河,四面八方追隨著那銀針朝聞人仙涌去。

只聽得輕輕的“嘭”的一聲,銀針帶著一連串的雪穿過了聞人仙的身體,然而,沒有流血,沒有慘叫,聞人仙還是好端端的坐在馬背上,嘴角甚至還帶著那一抹淺淺的微笑。

然后,她像是被突然被打碎了,從她的心臟部位開始,如一朵完整的花被狂風吹散,又被風卷著不知去向了何方。

她就那樣消失于空氣之中。

無數的雪花從她消失的地方緩緩飛起,俏皮的與風共舞,顯得格外纖美又格外詭異。

那些雪花像是有靈性一般,時而形成一只翩翩起舞的蝶,時而又像一個俏皮可愛的女子,不一會兒又變成了聞人仙的模樣,雪人聞人仙緩緩的自半空中落下,玉足輕輕的踩在雪地上,一步步緩緩的朝花遲走去。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輕靈魅惑:“花大哥,仙兒可不是那么好抓的。”

花遲看著那雪人聞人仙,皺眉道:“雪魄陣?”

“是呀,雪魄高潔,世人皆嘆風魂雪魄難招,可于仙兒來講,眼下最讓仙兒感興趣的卻是花大哥的魂魄,不知花大哥的魂魄又是什么樣的呢?”

說罷,雪人聞人仙又輕輕的笑了起來:“花大哥,你問仙兒喜不喜歡雪,不知你喜不喜歡呢,都說雪是這世界上最純凈的東西,可以滌盡這世間所有不潔之物,仙兒看你,心中也是藏了許多污垢,不如讓仙兒來為你清理一番。”

花遲淺笑著,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甚至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似乎并未將這雪魄陣放在眼里,一邊整理衣衫一邊道:“我倒是小瞧你了,原來你竟是一個幻術師,不過,想看我的魂魄,你還不夠資格。”

“是嗎,那我們不妨一起看看。”雪人聞人仙俏皮的沖他眨了眨眼睛,瞬間霧化,消失不見。

四散的雪被風吹得狂肆亂舞,柔軟的雪花化作了一道道利劍,劍如洪流一般,鋪天蓋地涌來,向花遲頭上壓去。

“雕蟲小技!”

花遲冷哼一聲,只手一抬,一道真氣霍然從他指尖射出,只見他隨手一劃,那道真氣便把那股劍流破開,然后他的指尖一繞,那道真氣一分為二,卷著那劍流分散至四方。

聞人仙的聲音又從虛空中傳來。

“花大哥,你別急,游戲才剛剛開始。”

花遲站在雪地中,舉目四顧,突然發現自己周圍的場景亦在不停的變換,有時是煙林寒樹,古木老泉,有時又是深山蕭寺,空翠風煙。

他像是在一個極度空茫的空間中行走,那是一條永無止境的路,萬里江山,只有他一人。

一面鏡子緩緩的從虛空中飛出,停留在花遲的面前,那是一面古樸的青銅鏡,落在花遲面前的時候,它輕輕的一抖,頓時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圍繞著花遲旋轉起來。

花遲冷眼看了那鏡子一眼,只一眼,一向淡定自若的臉色一變,那鏡子里竟出現了一個小女孩的模樣,一個笑得像小仙女一般的四五歲的小姑娘。

那笑容實在是可愛極了,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便去抓那面鏡子。

誰知,那青銅鏡幽幽一晃,出現在了離他十尺遠的地方。

花遲抓了一個空,再看去時,那鏡子里又突然出現了一個少女,也是淺笑吟吟的看著他。

這時,聞人仙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花大哥,鏡子映照的是人心,這面鏡子名叫聆心鏡,它能照出你內心最重要之人,可仙兒看你,心中卻是有兩個影子,她們看似相同卻有不同,不知這兩個人影對你而言,哪一個更深呢?”

花遲聞言,像是被觸了逆鱗,一股無言的恐慌頓時涌上了他的心頭,他的眼眸一冷,冷聲道:“你的話太多了。”

聆心鏡帶著鏡中那淺笑著的少女又朝他飛了過來。

那少女一邊笑著一邊朝他伸出了纖纖玉手。

花遲只覺得心神皆被一攝,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

這時,聆心鏡一變,鏡子的邊緣在飛旋中變得如刀鋒一般薄利。

眼看著花遲的手就要牽上鏡中少女的手,他的手突然一縮,按上了手中的劍柄。

只聞得“錚”的一聲劍鳴聲響起,一道湛藍的光頓時亮徹天際,如碧海潮生,滄浪翻涌。

這天地間至寒之劍終于出鞘。

凔凌劍出鞘的那一剎那,像是吸收了四周所有的冷氣,方圓數十里的白雪瞬間變成了一塊塊冰晶。

花遲執劍在手,一劍劈向了那面聆心鏡。

這是凔凌劍第一次出世。

自從他學會幻天四意訣之后,他早已領悟到何為劍即是我,我即是劍,所以他已經許久未曾用劍了,最近這兩年,值得他再出劍的人并不多,或許,世人早已忘了何為幻天四意。

一劍傷春,一劍斷水,一劍斬世,一劍裂天!

只聽得“噗”的一聲,只見藍光一凝,化作一道細細的藍線,藍線宣泄而出,周遭的冰凌紛紛碎裂,又是鐺的一聲,那聆心鏡便已碎成兩半,落在地上。

不止聆心鏡,就連雪魄陣也瞬間消失不見,毀于這一劍之下。

雪魄陣一破,聞人仙便暴露了出來,可那一劍的劍氣還在暴漲,一路勢不可擋的朝她而去,眼看著聞人仙就要喪身于那一劍之下。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泛著白光的圓環突然從半空中飛出,狠狠的撞了過來,抵消了那道劍氣。

圓環在半空中兀自轉著圈,一道清冷圣潔而又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

“一個大男人如此欺負一個姑娘,有失風度,她究竟做錯了什么,你要下這樣的死手。”

花遲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女子站在樹上,冷冷的看著他,然后她的手一伸,那個泛著白光的圓環緩緩的飛回了她的手中,自動套在了她的手腕上,變成了一個九連環手鐲的模樣。

那是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女,白衣勝雪,一頭烏發披散在身后,只飾以一支簡單的銀簪和一條白色的發帶,可越是如此,便越襯得她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

她的臉上蒙著面紗,雙目似一泓清水,清澈純潔,讓人不敢褻瀆,尤其是在這白雪琉璃的世界里,更是顯得她有一種出塵的氣質。

可是,那雙眼睛為何會那么熟悉,熟悉得就像剛剛才與他分開。

那雙眼睛,不是應該屬于另外一個人嗎?

花遲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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