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繞凌風臺

第一百七十五章:忘記了曾經的自己

凌汐池看著向她圍過來的五個老頭,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雙手捏在一起活動活動了筋骨,笑道:“雪原五豹又如何,你們就是雪原五虎,要吃我做的東西就得給理由,否則免談。”

這句話無疑是重磅炸彈,把雪原五豹的怒氣全部都炸了出來,五人對視了一眼,突然往地上一滾形成五團雪球朝她滾了過來,快滾到她身邊時,一左一右兩道人影身形暴漲,沖天而起,雙手化爪,氣勢如猛虎出山一般朝她抓了過來,凌厲的爪風擊出時,剛猛之勁又如迅捷的獵豹撲食,又快又準確的扣住了她的左手和右手。

另外兩人快要滾到她的跟前時,頭往雪地里一探,突然便消失在了雪地里,凌汐池只覺腳踝一緊,已被人死死扣住,整個人便動彈不得,她埋頭一看,腳下的雪地突然爆開,那兩人從雪地里冒了出來,沖天而起,凌汐池險些被他們掀翻在地,連忙運功于腿上,身體往左一翻,腿如旋風一般踢出,甩脫了控制住她腳的兩人,腳脫困了以后,她憑著以前練舞時的一些身體訓練,一個極為夸張的下腰,手腕一轉,點向抓住她右手的那個老頭的脈門。

那老頭慌忙將手一松,她右手一經脫困,整個人便靈活了許多,只手一抬,一股灼熱的火陽之氣頓時在手掌上若隱若現,她運起火陽訣的功力,手臂如靈蛇一般拍向那老頭,那老頭一見她的手掌遞了過來,以為她在攻擊他,自然運功反擊。

可誰知她這一招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趁著老頭出招反擊的那一瞬間,凌汐池手掌輕輕的與他一對,抵消了他的掌勁,借助掌力的余勢,她運起微靈步,身形如同柔軟的雪花一般翩然飛出,右手又使出了輪回之花的功力,攻向了那個緊緊抓著她的左手的老頭,這一招出其不意,那老頭也始料不及,再加上她的巧手一轉,雙手眨眼之間就脫離了那倆老頭的鉗制。

那兩個老頭一見她竟能同時使出兩種不同的內力,臉上浮現出一抹棋逢對手的驚喜,相視一笑,各自怪叫一聲,化爪為拳,拳頭擊得虎虎生風,迎頭蓋臉的就朝她飛掠過來。

凌汐池知道這兩個老頭是要來真的了,也不硬拼,雙掌抵向剛才那死死抓著她兩只腳的兩個老頭,見這凌厲霸道掌風,那兩個老頭對視了一眼,各自往左右一滾,滾出了她的攻擊范圍,掌力慣性的擊在了雪地上,只聽“轟”的一聲,平坦的雪地一陣雪屑飛揚,被硬生生的擊出了兩個深達三尺的雪坑,她則借掌力的反彈之力再次騰空而起。

這時,一股尖銳的破風之聲從她身后逼了過來,凌汐池感受到了那勁力的剛猛,臉色微微一變,身體在空中強行扭轉,看到迎面而來的一只巨大的拳頭,一手運起火陽訣,一手運起輪回功法,“呯呯呯”的與那迎面而來的拳頭過了幾招,只聽轟的一陣掌力碰撞聲響起,一股渾厚銳利的內力從對方的拳頭傳了過來,恐怖的沖擊力散向四方,只聞得“轟隆”一聲撕裂長空的巨響,儼如千百道驚雷勢不可擋的落在了這雪地之上,冰雪碎石紛紛朝四面迸射飛散。

其余幾只豹子一見這威力驚人的一擊,紛紛四散而開,唯有一人靜靜的蹲在鐵鍋旁,按照剛才的方式,自顧自的又熬好了一鍋湯,像個局外人一般,對離他不遠的那場驚天對決視若無睹,他甚至抓了抓頭,想了想之后,又抓著一大把的辣椒扔進了鍋里,不時的攪拌著鍋里的湯,偶有爆破的冰雪朝他那處襲來,也被他隨意一掌拂開。

凌汐池看著面前的老頭,感受著自他掌心傳來的蓬勃內力,沖他微微一笑,又是一掌遞出,那老頭看來也是一個老頑童,爭強好勝的心可見一斑,也是全力一掌拍出,兩掌再一次相對,好在她自身的內力深厚,才不至于太過狼狽,那老頭也不好過,一對上她的手掌,隨著兩股內力的碰撞,像只雪球一般被彈射了出去。

凌汐池緊追而上,腳跟一旋,一個凌空勾腿,踢向了朝她左邊掠來的一個老頭,那老頭沒想到她那么不講武德,一不留神被她的腿掃中,立時也如一顆雪球一般飛射了出去,凌汐池也不擔心他,雖然那老頭是被踢飛出去了,可她明顯能感覺到剛才那一腿就像是踢在了柔軟的雪花上,大半的勁力都已經被卸掉,根本對那老頭造成不了什么傷害。

五團白影在地上滾開,等她落下地時,那五個老頭已經不見了,就那樣在她面前憑空消失,她舉目四顧,凝神戒備,心中非但沒有輕松半分,反而越加緊張起來,扭頭一看,花遲守著鍋,坐在那里一臉淡定的看著她,絲毫沒有要幫她的意思,一副事不關己悠閑愜意的摸樣,好似將他們幾個剛才那一場對決當成了一場游戲在看,見她看他,還很好心的向她做了個手勢,指了指雪地。

凌汐池會意,視線在茫茫的雪地上游走,看到一處略微凹凸不平的雪地以及上面隱隱蒸騰的熱氣后,她足尖在雪地上輕點了幾下,落在了花遲身邊,當機立斷的拔出了放在他身旁的邪血劍,一劍朝著那略微凸起的雪地劈了過去,劍氣順著雪地一字排開,可是卻在離她兩丈左右的距離被一障礙物所阻,轟的一聲消失無蹤,一道人影破雪而出,手上揮舞著一柄斧頭,一招劈山碎岳朝她當頭籠下。

凌汐池虛空一踏,引劍而上,在即將到那老頭的身前時,腳尖一旋,腳步徐徐而開,身姿如翥鳳翔鸞,靈動的竄到了那老頭的右側,邪血劍帶著一股靈巧的勁風,朝那老頭的右臂揮下,那老頭反應奇快,在劍尖離他的肩膀只有一瞬之時往后一縮,一招龍蟠虎伏反攻過來,貼著她的身側如游魚一般游了過去,凌汐池緊跟而上,又是一劍遞出。

誰知那老頭竟看也不看,一斧從她左側揮了過來,凌汐池揮劍相迎,卻突然被架住了,只見兩把斧頭不知什么時候從地面上伸了出來,堪堪擋住了她的劍。

凌汐池眉頭輕皺,那兩個老頭看著她,花白的眉毛跳啊跳,像兩個小孩一般朝她笑得一臉燦爛,表情興奮得不得了,像是玩得很盡興。

凌汐池反手抽劍,竟沒能把劍抽回來,眼看那老頭的斧頭已經揮到了她腦袋的左邊,她再也顧不上許多,硬生生的提氣,腰身順勢一扭,松開邪血劍,雙手化蘭花指,霞光在她的指尖迸發而出,狠狠地擊在了那兩個老頭的胸口上。

那兩個老頭驚得呆了,凌汐池也驚呆了,連她都沒有意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那樣恐怖的速度,那兩人胸口被戳了一指,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手上的巨斧一松,邪血劍也跟著落下,她一個海底撈月撈住掉落的邪血劍,顧不上什么招式,一劍就迎著那柄斧頭揮了過去。

“咔嚓!”一聲,一柄斷斧飛上了天,而邪血劍卻一路勢不可擋的朝那老頭揮了過去,就連她想要收劍也來不及,就在這人命關天的一瞬間,凌汐池只覺一道人影閃了過來,隨著一股更加強大的勁風刮近,她的手一歪,邪血劍被刮到了一旁,而那個人影卻抓著那老頭鬼魅一般的閃了出去,凌汐池驚出了一身冷汗,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差點干了什么事,她剛才,竟然憑空生出一絲想要殺人的沖動,差點控制不住邪血劍險些釀成大禍。

慌忙抬頭一看,出手的是花遲,此時,他正一手抓著那老頭,抬著眼睛看著她,不知為何,她竟然在他的眼神中讀到了一絲悲哀,就是那一種類似悲哀的眼神,卻讓她的心無法抑制的酸了起來。

剛才那一瞬間,她是真的很想殺人,也真的差一點殺了一個與她無冤無仇的老人家。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從她心中涌起,自從下山后,她一直沒有使用過邪血劍,只是在面對雪狼的時候不得已用了出來,不僅僅是因為邪血劍太過有名,貿然使用會暴露自己,而是,最近一年來,隨著自己的功力逐漸增長,她能感覺到邪血劍之上那種強大的殺戮之氣也在隨之增強,尤其是,每一次在用出輪回之花的功法時,邪血劍便會與之共鳴,她好像越來越控制不住這把劍了,更可怕的是,她好像也越來越習慣于這種廝殺。

她突然想到冰冽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一個人殺人太多的話,會忘記自己是誰。

她真的會有忘記自己到底是誰的那一天嗎?還是這一年來,她早已忘記了曾經的凌汐池,只記得自己是葉孤影。

“大哥!”另外幾個老頭不知從哪里爬了出來,一出來便沖到了那個被花遲救下的老頭面前,見那老頭就像石化了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怎么叫也叫不答應,連忙指著她破口大罵:“你這小子好狠的心,竟然對一個老人家下死手。”

其中一個不停的扯著那老頭的胡子,嚷了起來:“大哥,你怎么啦,怎么不說話。”

另外一個從懷里掏出了一只雞腿,遞到那老頭面前:“大哥,你死了沒有,沒死就說話吧!我有你最愛吃的雞腿,我給你吃好不好。”

見那老頭仍然沒有反應,其中一個老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完了,大哥他死了。”

這話真把凌汐池給嚇著了,難不成沒有被她殺死,倒是被嚇死了嗎?

那哭著的老頭一邊哭一邊拭擦著眼淚,抽抽搭搭道:“大哥,你走吧!你走了我們會給你報仇的。”

“啪!”一巴掌飛來甩在那痛哭流涕的老頭身上,只見那呆滯木然的老頭狠狠地抬著手掌,隨手一把搶過那只仍然橫在他面前的雞腿,罵道:“你這二豹,你就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你就是大哥了。”

二豹仿佛被打傻了,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啃雞腿啃得津津有味的大豹,瞪大眼睛問:“大哥,你又活了。”

“啪!”又是一巴掌甩在二豹的頭上:“你這笨蛋,死了怎么會活,沒死怎么又活。老三,你告訴他我死了沒有。”

三豹一聽,連忙理了理衣服,咳了一聲擺了一個一本正經的姿勢,慢條斯理道:“這個死了是不能說話的,死了是不能呼吸的,死了是不能睜開眼睛,死了是不能吃東西的,所以,我可以百分之萬的確定,我們大哥他是沒死……”

“廢話!”大豹又是一巴掌拍在三豹的頭上,伸手拍了拍花遲的肩膀,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多虧了你小子及時出手,唉,老人家年紀大了,身子骨不經用,要是換在當年……哼!”

那大豹邊說邊哼了一聲,目光冷冷的朝凌汐池射了過來,她連忙低下了頭,心中確實有些愧疚,正當她懊悔不已時,花遲又道:“好了,前輩也不要再生氣了,她年紀小不懂事,下手也沒有輕重,前輩就看在我的份上,原諒她好嗎?”

一聲尖利的哭聲驟然響起,凌汐池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才發現那一手拿著雞腿的大豹竟然像個小孩子一般哭了起來,站在他旁邊的幾個老頭被他嚇了一跳,齊齊跳起身躲開,其中一個不解道:“大哥,你莫名其妙的哭什么?不要嚇壞了老四。”

二豹也拍著胸口,不停地順著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大哥你怎么了,先是裝得半死不活的嚇得我們丟了半條命,現在你又哭得那么慘,你存心不讓你兄弟們好過是不是。”

大豹一邊哭一邊捶胸頓足道:“你們說我能不哭嗎,以前在江湖上的時候都是我們將別人的腦袋卸下來,今天卻是差點讓一個乳臭未干的小毛頭砍了我的豹子腦袋,你說我能不哭嗎?這以后的江湖,焉能有我們幾只神豹的位置。”

大豹說得在情在理,不停的用衣袖使勁的擦著眼淚,其余的幾只豹子見他哭得傷心,也不由得悲從中來,紛紛啕嚎大哭起來,看著幾個年近花甲的老頭在自己跟前哭,凌汐池心中實在是不好受,只好求助一般的看向了花遲,花遲朝她挑了挑眉,意思再明顯不過,你自己惹的事自己解決。

她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拉了拉大豹的胡子,努力將自己的語氣放軟下來:“老家伙……哦不老爺爺,你先不要哭了好嗎?”

“不!”大豹就像賭氣的小孩似的,嘟起嘴跟她吹胡子瞪眼:“打不過你,我哭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