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本以為會見到一個蓬頭垢面憔悴不堪的梅四娘。
畢竟充門面的大門和最心愛的花草都成了那副樣子,她哪里還有心情收拾自己。
然而,屋子里的女人卻是妝容jing致衣著華麗,絲毫不亞于宮里那些爭奇斗艷的妃嬪。
“四娘?”奉皇輕喚了一聲,疑心病又犯了。
倚在窗邊的梅四娘抬起眼,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往下墜,
奉皇這時才發現,她今日的妝特別濃,可即便如此,厚厚的脂粉依舊沒能蓋住臉上的憔悴。
“陛下……”梅四娘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腳下卻一步都沒有挪動。
“真是個倔脾氣。”奉皇笑著搖了搖頭,語氣卻輕柔了許多。
他緩步走到窗邊,輕輕拉起了梅四娘的手:“朕一直都惦記著你呢,只是這一年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朕若說抽不出空來看你,肯定是假話,你也不會相信。”
“只要是陛下說的,妾身什么都信。”
“傻話!”奉皇抽出她袖中的絲帕,替她輕輕擦拭眼淚。
“朕不是不想你,也不是抽不出空來看你,只是這一年來煩心事太多,三日中倒有兩日心情不佳,不想你跟著受連累。所以干脆就不過來了。”
梅四娘嬌聲道:“陛下又在糊弄人,京城里誰人不知您最近和皇后娘娘蜜里調油似的,又不是什么整生日,連外國使節都來了……”
奉皇哈哈大笑道:“方才還說只要是朕說的,你便什么都相信。
怎的這么快就不承認了,居然懷疑朕在糊弄你?”
“陛下——”梅四娘扭了扭身子,聲音更嗲了。
“好了好了,不生氣了啊。”奉皇溫聲道:“朕還沒有問你呢,連花草都無心打理了,怎的還打扮得這般標志?”
梅四娘吸了吸鼻子:“妾身時時刻刻都在想著陛下,哪兒還有心思去弄那些花啊草啊的。
可妾身又怕萬一陛下突然來了,蓬頭垢面的遭您嫌棄,所以才強打jing神把自己收拾得妥妥當當。
誰知陛下竟如此狠心,那么久都不來探望妾身……”
奉皇嘆了口氣,四下里環顧了一圈。
“你這屋子還算齊整,但擺設著實有些乏味了。
要不朕帶你出去溜達一圈,讓小安子安排人替你重新收拾?”
這等好事梅四娘當然不會拒絕。
奉皇一向都是大手筆,說是要換擺設,其實就是要給她一大筆賞賜。
“那妾身得洗把臉換身衣裳。”
奉皇拍拍她的臉:“弄簡單些,太漂亮了容易遭人惦記。”
“陛下又捉弄妾身!”梅四娘抽出手,自去梳洗換衣不提。
離開宅子,安公公伺候兩人上了馬車。
奉皇想了想,對梅四娘道:“難得今日興致高,不如讓人把溪光也請了來,咱們一起去郊外游湖?”
梅四娘向來十分傾慕夏懷珣,只是這幾年礙于與老皇帝的關系,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
此時聽他主動提出要請夏懷珣一起游湖,她當然是求之不得。
“夏學士的才學無人能及,更為難得的是他身上竟沒有讀書人的迂腐之氣,是個極為有趣的人。
只是陛下難得與妾身獨處,他若是在場多有不便。”
梅四娘從前那些事情奉皇當然是知道的,但他卻從來沒有懷疑過夏懷珣與她之間有什么不清不楚。
當然,這一份難得的信任不是給梅四娘的,而是因為相信夏懷珣。
那人太清高也太癡情,除了他那已故的夫人,他眼中根本就沒有其他女人。
連竹露那個絕色丫鬟都舍得賜給隨從為妻,更何況是其他人?
奉皇捋了捋頜下的長須,笑道:“四娘想什么呢?咱們就是游個湖而已,哪里會有什么不方便?”
梅四娘紅著臉道:“妾身哪兒有想什么,就是怕夏學士不樂意。”
“四娘想多了!”奉皇拍拍她的手:“他那寶貝疙瘩都不在京里,一個人在府里也是悶得很。”
說著他就對安公公道:“派個人去請溪光,就說朕在南郊湖上的畫舫中等他,務必快些過來!”
“是。”安公公應了一聲,自去安排人通知夏懷珣。
半個時辰后,奉皇和梅四娘已經坐在畫舫上喝茶。
此時已是初春,湖面上的景致已經頗有幾分看頭。
奉皇只覺神清氣爽,梅四娘卻有些無jing打采。
“四娘又在想什么呢?”
“妾身在想陛下方才說的那個寶貝疙瘩。”
奉皇被她的話逗笑了。
“事情都過去一年多了,四娘還記仇呢?”
“妾身哪兒敢啊,那小丫頭厲害得很,一個不小心把我的腦袋都給砸了!”
“月丫頭的確是厲害,但姑娘家太過軟弱了也不好。
出嫁之前還好說,父母親人總會盡力把她照顧好。
出嫁之后就不一定了,萬一遇到那等不講道理的人家,又該去依靠誰?”
梅四娘撇撇嘴:“陛下有那么多的皇孫,若是真覺得那小丫頭不錯,索性就把她娶進皇室,讓她做您的孫媳婦不就得了?”
奉皇笑道:“這么厲害的丫頭,要做就得做皇后,否則嫁給誰都是個禍患。”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
奉皇這些話是不是無心不好說,梅四娘卻聽得心驚肉跳。
陛下這是啥意思?
不僅打算讓那死丫頭做孫媳,而且還打算讓她做奉國將來的皇后!
也就是說,哪個皇孫娶了她,哪個皇孫就是將來的皇帝!
再說直白一點,死丫頭嫁進哪家王府,哪家王府的王爺就會是奉國儲君。
梅四娘只覺口干舌燥,端起晾溫的茶水狠狠灌了幾口。
奉皇笑了笑,偏過頭繼續欣賞湖光山色。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一條小船飛快地朝他們這邊駛來。
奉皇定睛一看,立在船頭的清瘦男子正是夏懷珣。
他站起身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沖來人招手:“溪光,這邊——”
小船很快就來到了畫舫旁。
夏懷珣踩著跳板上了畫舫,給奉皇行禮問安:“微臣參見陛下。”
奉皇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溪光心里一定在咒罵朕。”
夏懷珣有些頭痛:“陛下這話若是讓有心人聽見了,微臣就是從這里跳下去也洗不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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