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橫心里泛起了苦澀,“我知道這是嚇唬他們,報官沒用,這打死人也不過是挨一百板子了事。真是女人的命如草芥。”
“鄉下這打媳婦兒很常見嗎?”齊夭夭眉峰輕挑看著他問道。
“這個我不太注意這里家長里短的。”沈舟橫聞言看向了陳氏道,“娘,您說呢?”
“這太正常了,兩口子打架那是家務事,不打架村里都覺的不正常。”陳氏抿了抿唇看著他們說道,“那打起來男人是下死手的,外頭窩囊,窩里橫!這男人干農活,有把子里氣,不只是打媳婦兒還打孩子。那笤帚就是抽的人身上紅腫青紫,摸起來一塊兒,一塊兒的。”
“老五也是這么說的,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一頓不行就打到聽話為止。這男人在外面不如意了,氣不順了就打媳婦。”沈舟橫附和地點點頭道。
“只會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男人。”齊夭夭冷哼一聲道。
“夭夭放心,我不打媳婦兒的。”沈舟橫趁機向她保證道,“我沒有那么野蠻粗魯,咱講究以德服人。”
齊夭夭聞言搖頭失笑道,“這武德也是德。”
“嘎?”沈舟橫傻乎乎地看著她。
“真是個呆子。”齊夭夭瞥了他一眼道。
“這樣說來秦老五他們在親事上,是真的為后輩著想了。”沈舟橫回過神兒來感慨地說道,“就是換親也聽聽孩子們的意見。”
“換親?”齊夭夭聞言這眉毛都豎了起來道,不太贊成地說道,“他們是換親?”
“我沒說嗎?他們是換親。”沈舟橫眨了眨清澈的雙眸看著她說道,“太窮了只能換親。”
“我的注意力全被水給吸引了。”齊夭夭輕輕撓撓頭道。
“齊氏你那么驚訝干什么?”陳氏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她說道,“這鄉下窮困娶不上媳婦兒換親的多的是。”
“這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嫁,這盲婚啞嫁根本不知道對方人品如何?”齊夭夭面沉如水地看著他們說道。
“這盲婚啞嫁很正常啊!誰掀開蓋頭不是第一次見面。你們倆不也一樣。”陳氏黑亮的雙眸看著她說道,“長輩們都全面的打聽過了,當然洪氏這不算,明知道男方是浪蕩子,還把好好的姑娘嫁過去,要么就是圖什么,要么是迂腐!”
“沒把女兒家賣了換彩禮,他們年齡相仿。”沈舟橫眸光溫和地看著齊夭夭說道。
“這么一說這換親還算好的,沒把孩子給推進火坑,嫁個七老八十的,那個叫啥來著。”陳氏拍著自己的腿道,“想起來了,一枝梨花壓海棠,這要不圖什么?誰舍得把好好的女兒嫁給一個糟老頭子。”
齊夭夭還能說什么?她不能以后世的眼光看待現在的一切。
農業社會最基本的問題是窮困,窮困就意味著布衣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像人生大事這種真能愁死人,把人給壓垮了。
農業社會經濟底色是自給自足,買賣婚姻,包辦婚姻,父母因為一點兒彩禮賣了女兒,這都是農業社會的常態。
換親是因為農民祖祖輩輩就守著一畝三分地,認識的人少,人口流動基本上處于靜止的狀態。
結親都是熟人之間彼此介紹的,本身是結兩姓只好,除非目的不純,那就另說了。
改變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先填飽肚子比什么都重要,在生存面前一切都得靠后站。
“啊!對了,我給你們帶禮物回來了。”沈舟橫忽然想起來道,興致勃勃地說道,“你們等著我去給你們拿。”抬腳朝屋里走去,希望夭夭能開心一些。
“那窮地方能有什么好東西?”陳氏滿臉疑惑地說道,“橫兒你可不準拿人家的東西啊!本來就夠窮了。”
“娘我是那樣的人嗎?”沈舟橫手里攥著紅布走了過來道,“不是啥東西,但我看著挺好看的。”
沈舟橫將紅布放在竹桌上面,打開……
“我當是啥呢?原來是鵝卵石啊!你可真行?”陳氏哭笑不得地看著他說道,“給我們拿些石頭蛋子回來。”
齊夭夭拿起一塊雞蛋大,紅艷艷的石頭燦若艷霞,摸著瑩潤如酥,五色花紋交纏著。
“這石頭看起來如山水一般,放下水盆里就更好看了。”沈舟橫拿起竹桌上的茶壺,將石頭放進大碗里,倒上水,“怎么樣漂亮吧!這花紋很好看。”
“好看也不能當飯吃啊!齊氏這些你放屋里擺著吧!”陳氏指指竹桌上還剩下的五塊兒石頭。
沈舟橫溫潤的雙眸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喜歡嗎?”
“喜歡!”齊夭夭燦若星辰的雙眸看著他直白地說道。
沈舟橫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道,“我還怕你不喜歡呢!畢竟它就像娘親說的,石頭蛋子。”
“這些越看越有意思?”齊夭夭食指點點碗里的石頭道,端起碗,仔細盯著里面的石頭道,“湊近看,集中jing神,在賞石時,呼吸會變慢,變深,猶如在品嘗天下美事。一邊看,品,一邊聯想,一邊輕輕搖擺頭部,贊嘆,長吁氣,默念贊美。眼光在石頭里面不停地搜索美石的層次,韻律、節奏,色相,紋理。仔細看光影帶來的美輪美奐。眼睛放松,心情舒展呼吸深且慢,此時狀態類似在品嘗天下美食,嘖嘖稱奇的同時,會因為視覺色相光影帶來的真實擁有感,占有欲,準確地傳遞到腦中。”
齊夭夭指指自己的腦袋道,“獲得愉悅感,這就是占有欲的快樂,俗稱七情六欲中的一種欲望。”
“不懂!我感覺不出來。”陳氏非常坦白地說道,“這玩兒石頭都是文人雅士,咱沒那閑功夫。”
“呵呵……”齊夭夭聞言微微勾起唇角莞爾一笑道,“看著石頭上的花紋形成聯想,憧憬,浮想,思緒放飛。看得出美石中的山川,湖泊,人物,情景,花鳥,色彩變幻。”
“看不出來。”陳氏特別實誠地說道,“不就是花紋嗎?怎么變幻它還是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