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句,君容的臉色稍凝,指尖不自覺的用力,微微發白。
永安侯的話,多多少少都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些痕跡,這些痕跡平時不起眼,但其實已經生根發芽,難以拔除。
“不被人接受的嗎?”君容眸光顫動,隨即苦笑一聲:“和我有什么關系……”
他搖搖頭,沒了再看的興致,隨便的往后翻了翻,到最后一頁的時候,他掃了一眼就想合上,卻忽然被幾句歌詞吸引了,他定了定神,輕聲的念了出來:“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后面還寫了一個小故事,講的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大臣向自己的君主示好,用的就是這首歌,故事雖然略有曲折(礙于審核不能細講),不過最后還是圓滿了。
看到這里,君容心里的萌芽顫顫巍巍的又冒了頭,即使現在他依然對自己的感情一知半解,但這首歌他卻記住了。
最后看一眼畫上相擁而坐的兩人,君容莫名覺得還挺美好的,這本避火圖明顯比其他的含蓄內斂的多,畫的又很細致,看著不會讓人難受。
思來想去猶豫半晌,君容還是沒把本放回去,悄悄裝進了袖袋里帶走。
藏書閣的大門打開,君容抬起頭冷不丁對上眉眼含笑的蕭鈺,心臟極快的跳了一下:“太、太傅?”
蕭鈺挑眉疑惑的瞧著他:“怎的見到我這么大反應?在里面干什么壞事了?”
“沒有……剛看了本——奇奇怪怪的講鬼怪的書,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君容扯了扯嘴角,壓下心里的悸動,反問蕭鈺:“太傅怎么過來了?找我有事?”
“嗯,是有點事要和你說,回去說?”
“嗯。”
君容走在前面,蕭鈺跟上,周喜把藏書閣的門關上,屁顛顛在后面走。
幾人回到賢榮宮后,君容和蕭鈺對坐在軟榻上,聽花送來茶點,默默的站到一邊。
蕭鈺捏了快點心送到君容嘴邊,自己也吃了一塊,“還真是有點餓了。”
“你在太后那邊坐這么久,沒吃東西嗎?”
蕭鈺搖搖頭:“沒吃,說完就出來了。”
“到底是什么事啊?”
君容好奇的看著她。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打算在京都開幾個鋪子,不想掛我的名,也不想掛在皇貴太妃的名下,這樣人家一查就能查到我頭上,所以我委托給太后娘娘。”
“開鋪子?”君容眨眨眼:“怎么忽然想起要開鋪子了?開什么樣的鋪子?”
蕭鈺撥弄了下杯蓋,“也不是忽然想起,之前就想過,不過一直忙的沒騰出時間去做,如今朝廷安定,陛下的位置也穩固了許多,我就把這件事撿起來了。”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要養玄鷹軍,光靠朝廷的那點俸祿,遠遠不夠,還有玄衣衛,紅袖她們,這些都是走我的私賬,而不是用王府的公賬。我手里要是沒錢,怎么養她們?”
君容放下手里的點心,認真道:“可以讓紅袖她們走宮里的帳,想來太后也不會不同意的,只是四個人而已。”
蕭鈺搖搖頭:“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的人,當然由我養。”
君容:“……那你現在有錢開鋪子嗎?”
蕭鈺遲疑片刻,“我這么多年攢了一點,不過應該是不夠的,不過據寒衣說玄衣衛手里捏著父王的很多錢,有一部分連王妃都不知道,等我收攏了那些財物,應該差不多夠了。”
“要是不夠我這里——”
“陛下,你如今手里的錢還是國庫的,你還沒有私庫呢。”
君容:“……”
也是哦,那些錢也不是他隨便能揮霍的。
“這事不急,陛下不用為我擔心,今日是三月初四,離你的生辰還有一個月,我想云國、風國他們多半會選在你的生辰宴來,打著為你慶生的名號來一探究竟。”
君容抿抿唇,“會來很多人?”
“估計不會少,所以這次生辰,咱們得大辦,風風光光的,不能墮了大乾的氣勢。”
“我需要做什么?”
“你屆時只要不怯場就行,一切有我呢,其他迎來送往的事有禮部去辦。”
“好。”
“行了,傳膳吧,吃過飯咱們還有的忙。”
“嗯,聽花——傳膳!”
“是。”
用過膳之后,蕭鈺回自己的偏殿召來了寒衣,寒衣能力強,性子又沉穩,蕭鈺覺得他只做一個暗衛太可惜了,就直接給他轉到了明處,做了尋機司的左使,光明正大的出入宮闈,其他人見了都稱一聲左使大人。
不過他還是習慣戴面具,朝臣們借題發揮了幾次,都被蕭鈺不軟不硬的擋了回去,漸漸的就沒人再自討沒趣。
接到蕭鈺的傳喚時,寒衣正在給尋機司的司衛們講如何用刀,講到一半直接扔下人走了。
“哎,左使大人就這么走了?干嘛啊這么急?”
“你不懂,據說左使大人之前是攝政王的手下,走的這么匆忙,想必就是接到了攝政王的命令,說不定我們馬上就要有任務了。”
“嘖嘖嘖,我說之前在御林軍沒見過左使大人呢,原來是攝政王身邊的人,果然跟著王爺有肉吃。”
“知道就好,管好自己的嘴。”
“行了,說什么呢,都老老實實去訓練。”
右使呵斥一聲,板著臉走過來,司衛們一哄而散。
說起來這右使也是個熟人,正是之前在英烈園一戰里表現良好的尚孟,他自那之后一直跟著蕭鈺做些瑣事,這次有機會,蕭鈺就把他提拔到了右使的位置上,反正朝中人都道她是權臣把持朝政,做不做都沒區別,那她不如把這個名頭坐實了。
如今尋機司已初具規模,成了蕭鈺的第三把刀。
“主子,你找我?”
寒衣進了偏殿,轉過屏風,就見蕭鈺坐在軟榻上數錢。
他一時間以為自己眼花了,眨眨眼發現蕭鈺還真的是在數錢,連幾塊碎銀都算了進去。
寒衣皺眉:“主子這是做什么?”
蕭鈺頭也不抬道:“來了就坐,等我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