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乍破,沉睡的京城醒過來,它的子民們出來活動時,驀然發現風聲變了。
榮國公府的門口掛上了白燈籠,國公府金燦燦的牌匾也被摘了下來。
眾人不明所以,“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還不知道吧?昨夜來了好多御林軍,直接把這兒圍起來了,里面鬧了好一陣子,最后抬出來個人,說是榮國公府的二老爺去了——”
說話的人四處看了看,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道:“聽說是畏罪自裁了,御林軍也是狠,直接把尸首抬走了,如今還不知道是怎么個情況呢!”
“畏罪自裁?他犯了什么事啊?”
“那誰知道呢?”
類似的對話不僅在百姓間流傳,在朝堂上也一樣。
早朝的時候百官位列兩側,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此事。
昨日殿試的時候他們都不在場,君容下旨也沒有說的特別詳盡,他們只知道個大概,并不知道與榮國公府有什么關系。
有人試圖從丞相和禮部尚書那邊套話,結果倆人一問就說:“一切聽陛下安排就是。”
百官只好抓心撓肝的等著君容和蕭鈺。
好在倆人沒來太晚,群臣到齊后一刻鐘,蕭鈺和君容一前一后進來了。
君容沉著臉,坐到龍椅上的時候都沒緩和,看的他們心里更是忐忑,總覺得要發生點什么大事。
君容冷眼掃過在場的大臣,手一抬:“眾卿免禮。”
“謝陛下——”
“朕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今早榮國公府傳出喪訊了吧?”
百官對視一眼,稀稀拉拉的應道:“是。”
君容冷哼一聲:“那諸卿可知道為何?”
百官誠實的搖搖頭。
君容頷首,伸出食指隔空點了點尚孟:“你說——”
“是。”
尚孟出列,朗聲道:“昨日經過嚴刑拷打,趙錄、趙景懷及其一干黨羽交代了榮國公府也參與了科舉舞弊,屠村滅口一案,卑職奉陛下之命拿著圣旨去榮國公府捉拿榮國公,然,榮國公否認自己做過此事,還說自己并不知情,之后榮國公府的二爺孫樂福站出來說是自己所為,那趙景懷的繼室孫氏,乃是其一母同胞的妹妹,他為了自己的妹妹才犯下如此大錯。”
眾人聽到此處,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不就是替罪羊嗎?
就榮國公府那二爺不過庶子一個,無功名在身,成天混在胭脂水粉里,哪來的膽子扯榮國公的大旗去忽悠官員?
人家信嗎?
奈何榮國公做事小心,并沒有直接指向他這個人的證據,不能定他的罪,他找個人出來做替死鬼,也沒辦法。
尚孟繼續說:“卑職搜查之后,果然在他的房間里發現了大量的錢財和溫季臻的舉薦信。卑職正想把人都帶走收押,孫樂福自知罪孽深重,以剪刀自裁,當場斃命。”
“榮國公悲痛之下暈厥過去,卑職便先回宮向王爺復命,王爺說此事今日再議。”
蕭鈺聞言適時出列,君容便對尚孟擺手:“下去吧。”
“是。”
尚孟回去,蕭鈺不緊不慢的說:“經過調查,確實沒有證據證明榮國公確實參與其中,但其身為兄長,身為一家之主,對弟弟疏于管教,讓其釀成大錯,也是罪,罪魁禍首雖已自裁,但若就此輕飄飄的揭過,天下百姓可能心服口服?那喊冤而死的人可能瞑目?”
“自然是不能的。”定國公站出來道:“上一次廢太子謀逆犯上,榮國公與安國公便站在廢太子那邊,陛下寬容,念在兩位國公多年來的功勞上沒有重罰,如今反倒是變本加厲了,這一次若是再不嚴懲,日后百官有樣學樣,大乾安有太平日子?”
“臣附議!”
“臣也附議!”
定國公一派的人紛紛站出來附和,加之榮國公多年來行事囂張跋扈,結下了不少仇家,此時逮著機會,個個落井下石,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先給他噴死。
得虧今兒榮國公沒來,不然看見這架勢,怕是能再暈一次。
蕭鈺等著他們說的差不多了,這才站出來:“如何處置,陛下心中自有決斷,聽陛下說。”
百官立刻閉嘴,看向了上首坐著的那位。
君容起身,雙手背在身后,隔著冕旒看向底下心思各異的眾人:“傳朕旨意,即日起奪去榮國公爵位與封號,貶為恭祿伯,沒收一半家財,用以為南家村一百三十八口人修建墓園,以慰他們在天之靈。”
“趙景懷與趙錄,罪大惡極,三日后處斬,家眷一律貶為奴籍,流放邊關,家產悉數收入國庫,溫季臻雖徇私舞弊,但念其表現良好,并沒有參與殺人一案,從輕發落,免去死罪,摘了他的烏紗帽,流放吧,至于姜不嚴,身為地方父母官,卻不思保護百姓,為一己私欲草菅人命,死不足惜,與趙錄等人一天處斬,其家眷亦貶為賤籍,流放苦寒之地。”
“諸位對朕的處置可有異議?”
百官商量了一會兒,紛紛跪地道:“陛下英明。”
君容頷首,悄悄看向蕭鈺,蕭鈺對著他笑了下,君容臉色好了些:“既如此,那便去做吧,前車之鑒在此,日后誰若再犯,株連九族!”
案子告一段落,罪有應得的人在天牢里哭天喊地,外面的人也聽不到。
蕭鈺解決了這件事,渾身輕松了許多,一直壓在心上的大石消弭于無形。
她站在廊下看著春雨綿綿,忽然想到許久沒有她小舅舅的消息了,不知道他現下如何?
不過南青山的冤屈洗清了,他應該是很高興的吧?
不過知己已逝,高興又能高興到哪兒去呢?
她倚在廊柱邊,伸出手接了一捧春雨朦朧,輕嘆道:“昔年別舊友,今歲迎新魂,冥冥若有知,莫嘆春意遲。(自己編的,勿考究)”
君容從回廊另一端走過來,聽到她這幾句詩,心里也頗為復雜,“若是南青山英魂有知,想必也是含笑看著我們的。”
蕭鈺輕笑一聲:“陛下你這樣一說,有那么點嚇人,白天還好,晚上看著的話,可就不那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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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可算查完了,我這頭發都要薅禿了,勉強算圓滿吧,人性的復雜,果然難以用文字承載,還是要努力想象一下才能窺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