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大臣們沉默了一會兒,也紛紛站出來應和,都希望蕭鈺能來做這個欽差大臣,為此一頂頂高帽不要錢一樣的往蕭鈺頭上扣。
什么大乾棟梁、什么才高八斗、什么氣勢非凡、什么少年英雄……
聽得厚臉皮如蕭鈺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這幫人平時在背地里恨不得用最惡毒的字眼詛咒自己這個干涉朝政的奸臣,可到了此時,竟個個舌綻蓮花的說起她的好來了。
所以他們也不是瞎嘛,知道她這么多年做了不少好事,但他們依然看不慣她,不過是因為她擁有了他們一切想要卻不能有的東西。
權勢,財富,帝王的全部信任,以及年輕。
這讓他們怎么能不嫉妒?
蕭鈺面不改色的聽著他們吹,君容卻火冒三丈。
他站起身來一甩袖子,渾身氣勢全開,冷眼掃過說話的每一個人,似是要把每個人的相貌都記下來。
觸及他的目光,大臣們紛紛垂下了頭,聲音又弱了下來,直至完全消失。
君容才一字一頓咬的極重的說:“朕不同意。”
“陛下三思——”丞相起身跪了下來。
其余人要跪,君容的臉色當即黑了下來:“你們想逼朕?你們一個個身體康健,巧舌如簧,卻都不肯擔此重任,全部推給太傅,你們好意思嗎?朕告訴你們,誰去,朕都不會讓太傅去,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他一甩袖子,正想點個人充當欽差,蕭鈺卻忽然站起來了。
君容余光見她起身,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他死死的盯著蕭鈺,用眼神告訴她回去,可蕭鈺卻沒有理會,徑直走到中間跪了下去:“陛下,欽差大臣不能隨便定,既要能吃苦,又要能監督,既然諸位大人都不愿意,那微臣請旨,自愿前往綏州賑災安民。”
君容眸光深沉中帶著一點難過:“太傅,你真的決定了嗎?”
蕭鈺叩首:“微臣身為攝政王,身為太傅,理當為群臣表率,既然無人可用,自然由臣頂上來,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本就是臣分內之事,臣心意已決。”
君容見她纖細的身軀跪在地上,頭深深的埋在臂彎里,更顯得她嬌小,比起周圍那些五大三粗、年紀一把的大臣們,莫名有些可憐。
君容心里不是滋味,沉默了好半晌,久到眾人以為皇上可能要駁回太傅的請命時,他略微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妥協的說:“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朕準了。”
蕭鈺說:“臣遵旨。”
賑災的事定下來,就立刻開始籌備了。
其他的事由戶部操辦,君容讓人散了之后,就帶著蕭鈺回了賢榮宮,臉色陰沉的可怕。
一路上見到的人紛紛退避三舍,生怕觸了皇上的霉頭。
蕭鈺也沒說話,留這么和他一前一后的回了賢榮宮,凝昭和無憂跟在后面,無憂愁的啊,五官恨不得擠在一起,相比之下,凝昭就淡定許多。
無憂趁著前面倆人走遠了一些,壓低聲音問凝昭:“凝昭姐姐,你怎么一點都不擔心啊?陛下什么時候對太傅黑過臉,這可是頭一次啊!萬一吵起來了怎么辦?”
凝昭瞥他一眼,笑了下:“是了,你也說陛下從沒對太傅黑過臉,所以有什么好擔心的?他不過是看起來兇而已,等關上門啊,估計又要委屈巴巴的和太傅磨。”
無憂:“啊?以前確實是這樣,可這次……”
凝昭抬手止住了他的話,笑著瞥他一眼:“咱們就等著瞧吧。”
果不其然,到了君容的寢殿門口,他頓住腳步,轉過臉對他們說:“你們都守在外面,沒有朕的允許,誰也不許進去打擾。”
“是。”
無憂和凝昭對視一眼,在門口盡職的當起了門神。
君容氣勢洶洶的推開殿門,隨即兇巴巴的看了一眼蕭鈺,哼了一聲,伸手虛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拉進了門。
蕭鈺垂眸看著他的骨節分明,瘦的剛剛好的手,心里嗤笑:紙老虎。
進了門之后君容戀戀不舍的松開她的手,把門關上,自顧自走到榻上坐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語氣不善的說:“坐。”
蕭鈺走過去坐下,含笑看著君容:“真生氣了?”
君容抿抿唇,沒說話。
蕭鈺便也不說話了。
沉默一點點在周圍蔓延開來,擠壓著空氣,漸漸的君容就感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他想等太傅先開口,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想的很好,自己一定要硬氣一把,然臨到頭了,他還是無法真的對著太傅發脾氣。
他舍不得。
見蕭鈺沒有說話的意思,君容嘆了口氣,低聲說:“太傅就不能哄哄我嗎?”
“肯開口了?”
蕭鈺戲謔的看著他:“剛才不還是挺兇的嗎?那一眼看的我心驚肉跳呢。”
君容:“……”
他泄了氣,無奈的說:“我哪里敢兇你?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么一定要去綏州?那地方多偏僻你又不是不知道,又難走又冷,你這身子骨去了怎么能受的住啊?萬一你在那邊病了,我又不在你身邊,你不肯按時吃藥怎么辦?”
說著說著他又急了,伸手抓過蕭鈺的手指,“你看你的手這么涼,我不提醒,你總也不記得帶手爐,大氅也常常忘了穿,就穿著單薄的袍子在外面走動,萬一著涼了,誰照顧你?”
他絮絮叨叨的像個操碎了心的老媽子,可蕭鈺卻能聽到這些瑣碎話語下深沉的關心和擔憂。
她反手握住君容的手,放輕了聲音說:“我是去賑災的,不是去玩命的,會記得好好照顧自己的,再說了,那邊出了那么大的亂子,你派誰去能放心?”
“誰都行,只要事情能處理好了,誰去不一樣,也不是非你不可,若是章老知道了,肯定也不會同意的。”
君容見說不過蕭鈺,就把章老搬了出來。
蕭鈺哭笑不得:“你可千萬別和他告狀,不然以他的性子,估計會直接跟著我殺到綏州去。他年紀大了,就算看起來很硬朗,也禁不住千里迢迢的奔波。”
“那你呢?你總是把別人放在前面,就沒想過自己能不能受的住?”
君容凝視著蕭鈺的雙眼,近乎難過的說:“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是不是在你心里,什么都比你自己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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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窗戶紙要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