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御書房。
君容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膳食已經看了好一會兒了,卻一筷子也沒動過。
無憂看著著急,不由得看向問風,問風也無奈,只好上前勸道:“陛下,您再不用膳,這飯菜就該涼了,還是趁熱吃吧,你這幾日吃的都少,眼看著消瘦,這怎么能行呢?”
她抿了抿唇說:“王爺不總說,什么都沒有命重要嗎?陛下如此不愛惜自己,王爺知道了,定然不高興。”
君容忽的眸光微動,看向了問風,半晌苦笑一聲:“說的也是,命最重要。”
他拿起筷子挑著愛吃的吃了幾口,小半碗飯下去,他又放下了筷子。
“撤了吧,朕沒胃口。”
“是……”
吃了就比不吃強,問風這么安慰著自己,把東西收拾好叫人端出去了。
無憂看著她們出去,湊到君容身邊小聲說:“陛下,您這幾日可是在擔心王爺?”
君容沒吭聲。
但那眼角眉梢皆是憂色,不說話也能看個分明。
無憂嘆氣,“陛下啊,王爺不是一般人,那手段有多厲害,您不是最清楚了嗎?何必如此擔心?您這幾日寢食難安,雖然沒明說,但朝堂上下都看著呢,到時候言官少不得要說您幾句。”
“說朕?”君容哼笑一聲:“他們翻來覆去的無非就是那些話,朕都會背了,萬變不離其宗,說到最后還是讓朕學會獨當一面,早些把攝政王手中的權柄收回來。”
“無憂,你說他們怎么就這么蠢呢?”
君容說著拿起一本奏折,凝眸一看,又是說蕭鈺的。他冷笑連連,直接把折子扔到了地上。
“人在京都的時候,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如今人不在,倒是一個兩個的都從陰溝里蹦出來了,膈應誰呢?明明膽小如鼠,卻非要裝出一副為朕考慮,為大乾考慮的忠心模樣,真是惡心。”
君容靠在椅背上,眸光漠然的掃過御書房里的擺設。
無憂心里一緊,忙寬慰道:“他們是不懂陛下和王爺的情誼,奴才跟在陛下身邊自然看的分明。”
他見君容看過來,認真的說:“王爺對陛下那真真是盡心盡力,無微不至,從未對陛下有半點逾越之心。”
君容盯著他,“是了,你都能看出來。”
“奴才又不是瞎子,怎么會看不出來呢?”無憂笑了笑,說:“每年陛下過生辰,都是王爺親手做長壽面給陛下吃,陛下生病了,藥也是王爺一勺勺喂的。”
“陛下批閱奏折睡得晚,王爺就讓人給你在寢殿里留燈,燃安神香。”
“每次用膳,王爺就會自覺的過來陪陛下一起吃,每次和王爺一起吃飯,陛下都能多吃半碗。”
這一點君容自己都沒注意到,如今被無憂說出來,愣了好一會兒。
無憂沒察覺,他徹底陷入了回憶里,有時他作為旁觀者,都覺得王爺和陛下好的有點過分了,讓人羨慕的不行。
“天冷了,王爺就會叮囑奴才們讓陛下添衣,天熱了,又會叮囑御膳房做些開胃的素菜。可奴才瞧著,王爺對自己都沒這么上心呢。”
無憂說著搖搖頭,感慨萬千。
君容一片死寂的臉上終于有了點笑意,他唇角緩緩勾起,眼里蘊著懷念的光,“是啊,太傅對朕很好,可能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總是很縱容朕。唯獨這一次……她不肯依著朕了。”
“奴才知道陛下的心意,可王爺從小看著您長大,一時半會的,哪里能接受的了呢?您說是不是這個理?您總要給王爺些時間想清楚,畢竟這說出去,也是驚世駭俗的事。”無憂聲音又壓低了些。
君容仰頭嘆息一聲,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是朕操之過急了,可朕真是沒忍住,一想到她要離開朕那么久,朕的心就跟著空了。”
無憂正欲再勸,外面忽然傳來了動靜,君容瞥他一眼:“去看看。”
“是。”
無憂快步出去,掀開簾子一看,就見定國公帶著甄雪柔和甄之行站在門口,見到他沖他笑了笑,“無憂公公。”
“不敢當不敢當,國公這是……”
“今日休沐,內子念著許久沒見皇貴太妃了,又染了風寒起不來身,便叫老臣帶著兩個小的來給陛下和太妃娘娘請安。”
甄雪柔和甄之行上前一步,對著無憂點了點頭。
無憂笑道:“既然如此,那奴才進去通稟一聲,國公稍等。”
“哎。”
定國公看著無憂進了御書房,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對甄雪柔和甄之行囑咐道:“一會兒見了陛下,少說話,多聽,尤其是你雪柔,別忘了我和你說的,這次機會,你一定要把握住。”
“是,雪柔明白。”
甄雪柔穿著石榴紅的夾襖裙,外面罩著紅狐裘,整個人喜慶嬌艷的讓人眼前一亮。
定國公滿意的點點頭,他的孫女這般美貌,在京都都是數一數二的,就不信皇上不動心。
無憂進去之后,對君容說:“回陛下,定國公攜甄雪柔與甄之行求見。”
“他們怎么來了?”
“說是老夫人想皇貴太妃了,又病的起不來,就讓定國公帶著兩個小輩來給陛下和太妃請安。”
君容皺眉沉吟片刻,“讓他們進來。”
“是。”
無憂折身去把人請了進來,定國公面帶微笑,大步進來之后一撩袍擺跪了下來:“老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甄雪柔與甄之行在后面跟著行禮,君容瞥了他們一眼,抬手道:“免禮,賜座。”
“謝陛下。”
三人站起來后在一側的圈椅落座。
定國公笑著打量了君容幾眼,忽的皺眉問:“陛下怎么瞧著臉色有些憔悴,可是昨夜沒休息好?”
君容對他這熟稔的語氣沒什么感覺,甚至有點戒備,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定國公在休沐的日子入宮,這可是頭一遭,他可不覺得定國公真的是來關心自己的。
他扯了扯嘴角,“最近憂心政事,是沒怎么睡好,無妨。你今日入宮是要給皇貴太妃請安?”
定國公頷首,轉頭看向甄雪柔與甄之行,“這倆孩子打小就沒怎么見過太妃娘娘,今兒老臣得空,就想著帶他們來看看。”
君容的視線便越過他落在了甄雪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