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州今年的雪一場接一場,蕭鈺趕到云城不久,天上就又飄起了鹽粒似的碎雪。
眾人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來,誰也不知道這雪會不會又變大,若是又變成大雪,那可真就是倒霉透了。
隨著封疆的一聲吼,震得雪沫都似停頓了片刻。
城樓上的守備軍手一抖,剛搭好的箭就這么射了出去,偏離了原本的方向,射向了一個小孩子。
那小孩不過六七歲,穿著一身破舊打滿了補丁的夾襖,正落在后面茫然的不知道該做什么,看著大人們砸門,還傻樂著拍手,絲毫沒察覺到危險將至。
而策馬奔來的封疆卻看的一清二楚。
他瞳孔一睜,當即大喝一聲:“豎子爾敢?!”
他一馬當先,黑色的駿馬長嘶一聲揚起上半身,封疆就勢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如狩獵中的猛虎一般,身手矯捷又迅猛的撲向了射過來的箭,伸手一把握住了羽箭,反手又對準了城樓上的人,狠狠的甩了回去。
羽箭裹挾著勁風,破空而去,去勢比來勢更兇!
眼看著羽箭反射回來,城樓上的人都駭的說不出話來。
射箭的那人被殺氣鎖定,一時間竟忘了躲閃,眼睜睜的看著那箭離自己越來越近,呼吸都忘了。
還是旁邊的人先回過神來,伸手扯了他一把,大罵道:“你個二傻子,還不躲?!想死嗎?”
射箭的人一愣,被人拉了一把身子一歪,羽箭堪堪的擦著他的肩甲射向了后方,直接把后面豎著的一面旗幟從中間射斷了。
“啪嗒”一聲,旗桿倒在地上,眾人皆驚。
不知是誰倒吸一口涼氣驚呼道:“好強的功夫!”
“這一箭若是射在人身上,能把骨頭震碎吧?”
射箭的人腿一軟,當即貼著城墻跪了下去。
其余人湊到墻邊往下看,“來的到底是誰啊?”
“你聾了?剛才不是說是欽差大臣來了?”
“看——那一群黑壓壓的都是兵馬!”
“好強的煞氣!”
城樓上的人擠在一起好奇又畏懼的看著,倒是不敢在輕易動手了。
封疆雙臂展開,穩穩的落下去,正好再次騎在馬背上,他一拉韁繩,馬兒前蹄稍稍揚起,在百姓們面前轉了個圈,橫在了原地。
百姓們一時間驚疑不定,唯有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跑出來,一把抱住了那傻孩子。
“小寶你沒事吧?小寶?”
女人抱著男孩哭了起來,面色煞白。
封疆見不得人哭哭啼啼的,拿馬鞭指了指她:“哎——這位夫人,那一箭被我攔下來了,孩子沒事。”
婦人拉著男孩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確認真的沒事之后忙跪了下來,沖著封疆磕頭:“謝謝你,謝謝你——”
封疆忙抬手:“不用這樣,我就是舉手之勞,你快起來!”
婦人搖搖頭,淚如雨下,“若不是將軍救了小寶,我們家里就絕后了啊!”
其他人上前來拉她:“王氏你先起來,地上多冷啊,你跪一會兒腿還要不要了?”
“就是,你快起來吧。”封建也勸。
后面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玄鷹軍簇擁著馬車到了。
馬車緩緩停在了封疆身后,百姓們畏懼的退后一步,就見一只素白纖細的手伸了出來推開了馬車的門,又掀起了簾子。
一穿著藕荷色夾襖外罩狐裘的美貌少女走了出來,站在馬車上說:“這位夫人起來吧,雪地寒冷,對女子的傷害更甚,有什么話都可以好好說。”
王氏慢騰騰的站起來,后面的男子們門也不砸了,走過來一字排開,為首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壯年男子,膚色黝黑泛紅,看著是個能打的。
“你們是朝廷的欽差?是來捉拿我們的嗎?”
他倒不是很怕封疆和玄鷹軍,但還是有點緊張,身子繃的緊緊的。
封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生了點愛才之心:“你這一身骨肉生的好,做什么不好,怎的帶頭造反了?”
男子惱怒起來:“造反?若是我們安安分分有活路,誰愿意干這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勾當?”
“我的意思是,你們干了這事,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那又如何?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橫豎都是個死,我就要死個痛快!我才不向那條狗卑躬屈膝,討那一碗飯吃!”
男子的情緒感染了他身后的那一群人,眾人當即你一言我一語的罵起了云城的大小官員,又連帶著問候了一遍茍不遠的祖宗十八代。
這個過程中蕭鈺一直坐在馬車里靜靜的聽著,等他們罵夠了,發泄完了,才施施然的走出去。
原本百姓們以為這個姑娘和這個將軍就是此次的欽差了,畢竟那姑娘穿的比知府衙門的小姐看起來還好,可誰知里面竟然還有一個人?
百姓們當即好奇的看了過去。
蕭鈺慢慢的從陰影里走出來,站在馬車上,目光緩慢的從在場眾人的臉上掃過,眾人對上她寒星深潭似的眸子,奇異般的安靜了下來。
“罵夠了?”蕭鈺笑著問,態度很是溫和。
百姓們聽著她這清亮中稍帶沙啞的聲音都愣了愣,茫然的對視一眼,顯然都事猜不出她的身份。
為首的漢子撓了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皺眉問:“你們究竟誰是欽差啊?”
封疆和凝昭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蕭鈺。
蕭鈺彎唇一笑:“不才,正是本王。”
“本王?”百姓們驚呼一聲,“還是個王爺?”
“哪個王爺?”
“假的吧?王爺那身嬌柔嫩的,怎么會跑到這苦寒之地來?”
“說的就是呢……”
他們嘀嘀咕咕的自以為聲音很小,殊不知蕭鈺在上面聽得一清二楚,甚至連他們的小動作都盡收眼底。
蕭鈺從馬車上走下來,和他們站到了同一個高度。
這下百姓們無須仰視她了,從距離上來說就近了一步。
“大家稍安勿躁,罵了半天也罵累了,就聽本王說好了。”
蕭鈺伸手取出自己的令牌,扔給為首的漢子:“本王乃是大乾攝政王——蕭鈺,是此次賑災的欽差,有先斬后奏之權。”
漢子伸手接過了令牌,審視的看了蕭鈺一眼,才低頭看了看手里頗有分量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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