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欽最后還是沒掙扎過,被老王妃叫進來的侍衛們拖著離開了。
他們自然不敢對蕭欽動手,所以中途幾次差點被蕭欽掙脫,最后實在是鬧不過,侍衛一手砍在了蕭欽的后頸,把人扛著帶走了。
蕭欽一走屋子里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老王妃氣得胸膛上下起伏不定,而蕭鈺則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半晌之后,老王妃平復了心緒,惡狠狠的看著蕭鈺說:“你這次回來究竟想干什么?我告訴你,你休想挑撥欽兒與我的關系!”
“呵——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我對你與蕭欽的關系如何一點也不關心,我也沒有那個jing力去挑撥離間,他今日如此悖逆于你,你便覺得受不了了,若是來日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說他會不會和你斷絕關系呢?”
蕭鈺眼里浸著惡意,似笑非笑的睨著老王妃。
老王妃的手一抖,差點打翻了小幾上的茶盞。
她心虛般地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轉頭又低聲呵斥蕭鈺:“閉嘴!”
“為什么要閉嘴?我閉嘴了,你自己一個人演戲不是太無趣了嗎?”蕭鈺指尖在青瓷茶盞上細細的摩挲。
姿態閑適優雅的讓人牙癢癢。
老王妃臉色陰狠,徹底撕掉了在蕭欽面前的良母偽裝。
“欽兒是個孝順懂事的孩子,才不會像你一樣囂張跋扈,就算他知道了真相,也一定能體諒我的苦心。”
蕭鈺指尖一頓慢慢的抬起眼,看著老王妃,匪夷所思的笑了一下,“你怕不是忘了?小時候的我對你也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你指東我不敢往西,怎么到了如今我就成了囂張跋扈呢?你就沒想想這里面的原因?”
老王妃瞳孔一縮,嘴唇蠕動了一下沒說話。
她到底還是心虛的,她對蕭鈺如何,這么多年,連蕭欽這個八歲的孩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何況是其他人?
因為她的冷漠,蕭鈺吃了多少苦頭暫且不提,單單落水這一件事就不可原諒。
她的沉默就已經很好地說明了一切,蕭鈺冷笑一聲:“看來你已經想起來了,我們倆上次就已經撕破臉皮,沒必要再惺惺作態了。”
她站起來走到老王妃的對面,負手而立,“我今日來就是想問問你,你和定國公傳信是為了什么?”
老王妃震驚的瞪著她,保養極好的指甲,顫顫巍巍的指著蕭鈺,似乎下一秒就要戳到她的臉上。
“你派人監視我?”
“是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倆已經是仇人了,我派人監督我的仇人,防止她背后搞什么小動作,這不是很正常嗎?你這么驚訝做什么?難道你就沒想過在我身邊安插眼線?”蕭鈺雖然在笑,但那眼里半點笑意也無,冷得刺骨。
老王妃瞬間明白了她說的是什么,她譏笑道:“我的眼線最后不還是成了你的人,說起來你也是真厲害,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收買人心這方面,我自愧不如。”
“行了,別東拉西扯的了,我再問你最后一次,你找定國公想做什么?別說你只是想起自己的父親了,要和他敘敘舊,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無利不起早,親情對你而言不過是一捧沙子,揮揮手便可丟棄,你怎么會在這上面費心思呢?”
“你不是手眼通天嗎?你自己去查啊,來問我做什么?蕭鈺,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你問了我就會告訴你吧?”
蕭鈺哂笑:“我自然是沒這么想過,問你——不過是給你機會,你不想把握,那也是你的選擇,將來你不要后悔就好。”
老王妃從軟榻上起身,站在蕭鈺的對面,眼睛死死的盯著她說:“我生來就是定國公府的嫡長女,尊貴非常,嫁的人也是大乾的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怕是先皇與皇后見了我也要禮讓三分,我驕傲了一輩子,絕不會讓自己毀在你的手上!更不會因你而后悔。”
她笑了起來,眼尾出現了淺淺的細紋,即使她保養的再怎么好,年齡大了也改變不了老去的事實。
離遠一些還看不分明,湊近了瞧原形畢露。
蕭鈺淡淡的看著她。
似乎是被她這平靜的態度刺激到了,老王妃臉色一變,眼里露出了幾分癲狂之色,“蕭鈺你別太得意,這京都不是你一手遮天的地方,只要我想就能把你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你的好日子沒幾天了,好自為之吧。”
“哦,是嗎?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跟我作對了?”
“哈哈哈哈哈——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會放過你嗎?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污點,你活著就是對我的侮辱,我留你不得!”
蕭鈺深深地看著她,那兩只墨玉般的眸子深不見底,看得老王妃毛骨悚然。
就在老王妃以為她要動手的時候,蕭鈺渾身的氣勢一收,又變成了帶點懶散的漫不經心。
“那咱們就走著瞧吧,事情還沒有定局,誰能笑到最后,猶未可知。”
“這句話我送還給你。”老王妃往后一坐,伸手一指門的方向說:“如今這個家已經與你沒有半點關系了,你該去哪兒去哪兒,慢走,不送。”
蕭鈺也不與她爭辯,笑著瞥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
出了房門,蕭鈺一抬眼就對上了寒衣關切的目光。
蕭鈺點點頭說:“老王妃不歡迎咱們,打道回宮吧。”
“是。”
寒衣等蕭鈺下了臺階之后才跟上去。
他一走,旁邊守門的侍女們紛紛松了一口氣,這人渾身的氣勢實在是太可怕了。
然而還沒等她們徹底松完這口氣,房間里又傳來了噼里啪啦的碎瓷片聲。
幾人嚇得一哆嗦,對視一眼,面露苦澀的進去收拾東西。
回宮的時候蕭鈺沒有坐馬車,此時夜幕低垂,繁星閃爍,燈籠一盞接一盞的亮了起來。
萬家燈火處,笑聞人語聲。
可這些燈沒有一盞是為她而亮的。
寒衣看著蕭鈺清瘦的背影,忍不住說:“主子,咱們該回去了。”
一道無聲的嘆息融于夜色,蕭鈺側過臉點點頭說:“嗯,我們——”
“太傅!”
蕭鈺的話音未落,熟悉的聲音已從街尾傳來。
她詫異的抬眼看過去,就見君容掀開了馬車簾子,笑著向她招了招手,“太傅,我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