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文第三百六十八章時機至親,雙擊屏幕即可自動滾動第三百六十八章時機至最新網址:
姚守寧的話如平地一聲驚雷,在陸執耳中響起,震得他久久回不過神。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與她道別,邁出姚家的大門。
在回到將軍府后,他的腦海里還響蕩著姚守寧說的話:
‘我懷疑我姐姐腹中的孩子就是天元帝。’
‘……所以你在她身上,看到了龍氣。’
‘如果我姐姐腹中的孩子就是天元帝,就是你的祖宗,因此你此時見她才會敬畏……’
他恍恍惚惚,甚至不知道幾時撞上了朱姮蕊。
‘啪’的抽打聲中,世子迅速回神。
他眼角余光看到還有掌風迅速扇來,下意識的舉手格擋,朱姮蕊換手劈來,拍在他后背心上,發出重響聲,世子卻連眉頭都沒皺。
“你這孩子,怎么失魂落魄的?”
朱姮蕊瞪了一眼兒子,問了一聲。
“娘,您什么時候來的?”陸執終于回神,搓了兩下手臂。
“叫你半天了,都沒有反應。”朱姮蕊皺眉道:
“我讓你去姚家探病,哪知你回來就魂不守舍的。”她有些不滿道,接著似是發現了什么,饒有興致的問:
“是不是惹守寧生氣,被罵了?”
陸執沒有理她,而是正色道:
“娘,當年太祖的繼承人是誰所生,您知道嗎?”
這個問題朱姮蕊已經聽到過兩次,去年姚守寧生辰之后也問過一次。
長公主頓時意識到了問題的不對勁兒,神色一整:
“你問這個……是守寧讓你問的?”她說完,接著又道:
“太祖終生未娶,其子乃是……”她話說到一半,眼中顯出迷茫之色,連忙道:
“不對——”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
“天元帝是太祖鐘愛之嫡長子,乃是正宮皇后所生……”
“不對!”
這下朱姮蕊自己都意識到不對勁兒了,母子倆相互看了一眼,都皺起了眉頭。
長公主曾與姚守寧聊過這個話題,對此本該印象深刻,可此時與兒子說完話后,再回憶當時的情景,竟對談話內容有些記不大清楚了。
但她隱約記得,自己當時曾跟姚守寧說過,太祖并未娶妻,也沒立后。
她想到此處,連忙拉了陸執:
“走,我們回去翻翻史書!”
她印象之中,《大慶史記》里記載著,天元帝乃是太祖嫡長子,是皇后所生,太祖對其備感鐘愛。
可她努力回想與姚守寧的談話,卻又隱約記得自己與姚守寧說過:太祖終身未娶,子嗣來歷不明。
兩種記憶截然不同,朱姮蕊自然知道出了問題。
而陸執被母親拉著走的同時,想起姚守寧說的話,心中已經有了數。
將軍府便有書房,因為查‘河神’之事涉及到了皇室中人,因此關于皇室的資料是再完整不過。
長公主本來公務繁忙,此時也顧不得其他,母子倆各自翻找著大慶初年的各種史記,不久之后,朱姮蕊捧著《太祖紀事》,抬頭看向了兒子,滿臉茫然之色。
陸執心中已經有數,倒并沒有像長公主一般著急,而是只拿了本《大慶史記》坐在一側。
見到母親的神情,他靠了過去。
只見長公主手里的書翻開,上面記載著:大慶六年三月初四,大早朝,朝中大臣爭論不休,太祖已過而立之年,後宮無主,膝下空虛,如今天下太平,朝臣擔憂大慶朝后繼無人,請求太祖立后。而眾朝臣議論紛紛之時,太祖突發驚人之語,道:‘大慶朝后繼有人,我已有后,如今妻孕中三月。’眾臣大驚失色。
這應該是自長公主與姚守寧談話之后,關注太祖後宮之事以來,第一次看到關于太祖子嗣的記載。
可她‘記憶’里,卻似是覺得這樣的歷史自古以來就有。
“這……”一向剛毅果決的長公主也有些語塞,看了兒子手中的《大慶史記》,問了他一聲:
“你那里呢?”
陸執將找到的記載翻開,遞到她面前,史記上記著:大慶七年一月,天降麒麟子,司天監以龜卜之儀推算,說此乃天佑大慶。
這樣的記載頗有些兒戲之感。
既無確切時間,也無關于太祖妻子的記載。
母子倆相對看了一眼,都一臉無語。
長公主拼命翻書,直到快將《太祖紀事》翻完,才終于在后半段翻到一段關于太祖言論記載,上面太祖自稱妻子姓姚。
“姚……”
不知是不是近來與姚家人打了多次交道的緣故,長公主見到‘姓姚’二字時,眉心一跳。
到了這時,陸執將手中的《大慶史記》一合,看向母親:
“娘,您也知道,‘河神’是誰了。”
“對。”長公主點頭,隱約覺得兒子在此時提起這話,應該是有緣由。
“‘他’與守寧姐姐夢中成婚,您也知道吧?”陸執再問。
他說的這些話在長公主看來無異于廢話,若是往常,長公主早伸他了,此時卻強捺住內心的激動,再度應了一聲:
“知道。”
“上個月上巳節時,我和守寧去白陵江畔了。”陸執想到上個月的事,眉眼間流露出瀲滟之意,隨即想到那天遇到了溫景隨,姚守寧當著自己的面將他拒絕了。
“然后……”他想到這里,心中掩飾不住的快樂,話說到一半停頓,咧嘴:“嘿嘿嘿……”
長公主耐心等了一陣,見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只顧著傻笑,頓時眉梢一豎,提掌用力拍到他后腦勺,將他打得上半身往前一俯。
“快說!”
陸執皮粗肉厚,被打了一掌,也當沒事人似的,接著往下說:
“當時我們在江邊遇到事了。”
“你們遇到‘河神’了?”那一晚的事情,她也聽說了。
陸執與姚守寧下了河,結果河里突然卷起大浪,兩人險些出事。
后來神都城還有謠言,聽得長公主有些想笑。
不過她還記得,那一晚陸執歸來之后神色有些不對勁兒,但具體發生了什么事他也沒說。
長公主近來還在處理洪災后續的安頓事件,也了解兒子性情,知道若是大事,他必定會與家里人商量,不會胡來,便由著他了。
此時聽他突然提起,再聯想到他問及天元帝一事,長公主心中一動:
“莫非,你找到了天元帝出生的線索?”
“娘。”
陸執撐起身來,腳勾著凳子往長公主靠近了一些,湊到她身側,指著手里的《大慶史記》道:
“這里說,大慶七年一月,天降麒麟子對吧?”
“是。”長公主越發覺得接近事情真相,可惜卻總差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此時見兒子東拉西扯,便按捺不住,又想打他:
“你要說就趕緊說!”
陸執側頭避開她的巴掌,說道:
“那一晚,我跟守寧下水的時候,在水里撈到了一盞河燈,拆開之后,發現是一封家書。”
去年十一月,他答應姚守寧替姚家驅河神一事,長公主也知道。
兩人入了幻境,在幻境之中撈到家書折疊而成的河燈一事朱姮蕊與陸無計都清楚,此時聽他提起這事兒,長公主頓時反應過來:
“是去年你跟守寧在幻境之中撈到的那兩盞?”
“不是兩盞,是一盞。”陸執點頭,補充了一句:
“還有一盞沒撈到,估計不是時候。”
說完,不等長公主發問,他又道:
“那信是寫給自己的丈夫的,信上說:自夢中別離……身懷有孕三月……”
‘啪嗒!’長公主手中的書本砸落到地上。
話說到這個份上,朱姮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但她實在是太吃驚了,一雙眼睛睜得圓溜,久久說不出話來。
“您猜,這封信是誰寫的?”陸執發問。
朱姮蕊的腦海里閃過姚婉寧的面容。
說來也怪,以往對這個少女,她的印象就是有些病弱,看起來中氣不足,與姚守寧是從長相、性格都截然不同的。
可此時她再想起姚婉寧時,感覺就大不相同了。
少女杏仁似的眼睛,秀麗的面龐浮現在朱姮蕊心里,她打了個哆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敬畏感從她心里升起。
許久之后,她聽到自己喃喃的回道:
“姚,姚大小姐。”
朱姮蕊甚至連姚婉寧的名字都不敢說。
“是啊。”陸執嘆了口氣,從母親的反應,知道她也猜出端倪來了。
線索已經太明顯了。
史書上曾提到過,太祖稱自己的妻子姓姚,天元帝乃是天降麒麟子,《大慶史記》上甚至沒有記載天元帝的出生年月,可見此事詭異之處。
因為事關姚婉寧的隱私,陸執當日回來時,并沒有向家里人提及此事。
但如今事關重大,他也不敢再隱瞞,跟母親說道:
“今日我去姚家探望柳姨時,守寧跟我說,懷疑天元帝就是她姐姐腹中的孩子。”
長公主終于明白自己看到兒子時,他為什么神情恍惚。
“什么?”長公主發出驚呼。
雖說她知道姚守寧身份,也明白這樣的事她既然說出來,便必有緣由,但事情太過匪夷所思,長公主的臉上仍露出幾分不敢置信之色:
“這事兒她有幾分把握?”
陸執沉默片刻,接著道:
“十有八九。”他說完,又補了一句:
“我在,在她身上,感應到龍氣的存在了。”
兒子這樣一說,此事便更添佐證。
“我的天!這,這真是不可思議!”長公主神情恍惚,道:
“若此事屬實,那么,那么姚,”長公主提到姚婉寧時,心中略微感覺有些別扭。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查了許久的‘河神’竟會是太祖,也沒有想到當日因為柳氏一念之差,而定下的這樁‘親事’,會使得那個面容清秀的姑娘極有可能成為自己的祖宗……
祖宗!
長公主險些跳了起來,臉上露出焦慮之色:
“你上巳節時,發現那封書信,那么她至今懷孕已經四個月了。”
陸執點了點頭。
姚家的一些人恐怕已經看出了端倪,不過他們并非高門大戶,家里人口簡單,姚婉寧的肚子只是才剛顯懷,若非親近的人,恐怕看不出。
再加上她也知道好歹,平時大門不出,所以消息還未傳揚開來。
但這個時代,女子未婚先孕始終不是美談,再加上姚家又有柳并舟坐鎮,更是惹人耳目,時間一長,姚婉寧月份一大,肚子明顯,仍會有閑言碎語傳出。
柳氏恰在這個時候病重,相當于家里沒有主持大局的人,這種閑言恐怕鎮壓不住。
長公主的心里閃過一絲隱憂,道:
“七百年的時間……”
長公主并不傻,結合姚守寧辯機一族的身份,隱約猜得出來幾分姚守寧的打算。
“守寧準備到時將孩子送走?”
辯機一族的神通之一,除了言出法隨,還能穿越時空。
既然《大慶史記》之上曾記載天元帝乃由天降,那么姚守寧將孩子送回過去這種想法也不算異想天開了。
陸執點了點頭。
他想起在姚家時,姚守寧跟他說的話。
“我準備先尋找到辯機一族的前輩,接受傳承,到時我姐姐孩子出生,便將他送回七百年前。”
少女當時說這話時,眼中帶著堅毅之色。
“她準備先尋找空山先生。”陸執忍下心中的不安,跟母親說出姚守寧打算。
“空山先生啊……”長公主聽到這個名號,有片刻的忡怔。
陸執見她神色有異,有些意外:
“娘也知道?”
“當年就是他說過,你乃天命傳承之人。”她不欲在這個問題多說,只淡淡應了一句,又問:
“這天大地大,一時半會,去哪尋人,守寧有眉目了么?”
“有。”陸執應了一聲,“守寧說柳先生送了她一支領路的鑰匙,會帶她到正確的時間點處。”
因為柳氏病重,這一次陸執前往姚家并沒有與姚守寧說多久的話,再加上姚婉寧身份變化帶來的刺激,他很快就回了家中。
一些事情陸執也只知大概,至于細節方面,姚守寧自己都還稀里糊涂,自然沒辦法與他多說。
長公主聞言,點了點頭:
“并舟當年參與過應天書局,已經窺探了天機,他既然這樣說,那便不必擔憂。”
如今之計,便是要先將姚婉寧肚中的孩子保護好再說。
姚守寧的性格長公主也清楚。
此事太過重大,她既然說出這樣的話,便必有把握。
再加上有史書佐證在前,兒子的話在后,長公主心中再無疑惑。
歷史走向已經發生了改變,姚婉寧的這一胎便十分重要。
“你帶一批黑甲,將姚家牢牢守住,一定要等到大小姐平安生產之后!”
她果決的下令。
陸執怔道:
“娘是害怕……”
“不錯!”長公主不等他說完,便點了點頭:
“妖族禍我人族之心一直不滅,王朝存在七百年,便相當于將妖邪鎮壓了七百年之久。”
如今顛覆大慶朝的機會就在眼前,姚婉寧腹中的孩子如果是天元帝的消息一旦傳揚開來,妖族可能會對她下手。
歷史已經改變,若姚婉寧與腹中孩子出事,七百年前的大慶朝便處于后繼無人的境地之中。
大慶會從第二代君主斷絕傳承,不會再有后來,也不會再有神啟帝、長公主等人物。
一切都會發生劇變,唯一不受影響的,恐怕便是七百年前便被封印的妖族狐王及陳太微等了。
“不能讓大小姐出事!”
長公主站起身來,用力一拍桌子:
“無論如何要先將姚家護住。”
陸執點了點頭,問道:
“娘準備去親眼看一看嗎?”
長公主沉吟片刻:
“自然該去——可不是在今日。”
洪災之后,將軍府處于風口浪尖之上,今日陸執才去,長公主便不能再前往了,否則引人矚目。
“再過幾日,再過幾日,我要去看看的……”
她越說,聲音越輕,臉上還帶著不可思議之色。
誰都沒有想到,七百年前的那位老祖宗,死后仍不消停,竟在七百年后找到了自己的媳婦。
這,這實在是……
長公主都覺得一言難以形容。
接下來的日子將軍府表面風平浪靜,朱姮蕊夫婦每日按部就班的處理災后事宜,而長公主的內心之中卻焦慮異常。
到了四月下旬之后,她打著探望柳氏身體的借口,攜家人及神武門諸人,帶了滿車補品,匆匆來到姚家之中。
她還未進姚家大門,便見姚家之中紫氣騰騰而起,雖說轉瞬即逝,但這紫光一現的剎那,卻引得她心中血脈沸騰。
柳并舟聽聞長公主前來,連忙出來迎接。
她顧不得與師弟寒暄,見到姚守寧的面,便拉著她的手問:
“你姐姐腹中,真是那位么?”
雖說先前所見的情景已經引發她體內血脈共鳴,但此事太過離奇,長公主仍不由再次詢問。
“很有可能。”
姚守寧的手被長公主抓得隱隱作痛,她知道朱姮蕊關心則亂,并不掙扎,反手將長公主握住,輕聲與她說:
“我去年生日那晚,跟姐姐閑聊之時,聽到了孩童笑聲,接著,我‘看到’我自己抱了孩子,交到了一個男人手中,聽他說了一句,”說到這里,姚守寧見長公主面露急色,又忙道:
“他說,‘大慶朝從此后繼有人。’”
“是了,是了。”
長公主喃喃的道。
陸無計、周榮英等人在后頭聽得清楚,俱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有人松了口氣,有人覺得離奇非凡,但大家都知道姚守寧的神異之處,并沒有人懷疑她說的話。
“并舟,三十多年前的應天書局上,你窺探到的天機之中,大小姐是否平安生產呢?”
長公主隨即轉頭,看向了柳并舟。
“并舟?”
柳并舟好似有些心不在焉,長公主問話之后,他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朱姮蕊又問了第二次,他才沉默半晌,答道:
“我只知道,在我有生之年,會拼死護得婉寧周全。”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對后來之事并不大清楚。
長公主面露失望,姚守寧卻心中一動。
她越來越懷疑,外祖父在當年的應天書局上,到底見到誰了。
這個人為外祖父帶去了三十多年后的消息,但她/他似是得知的消息也很有限,并沒有告知外祖父關于姐姐能否順利生產一事。
也就是說,這個人要么所知有限,要么有所隱瞞。
兩種可能性中,姚守寧傾向于前者。
這個人并非有意不說,而是對于姚婉寧生產之事不大清楚。
可據柳并舟的反應看來,當年的應天書局上,他所認識的這位小友對姚家發生的一切都異常清楚,包括蘇妙真受狐王附體,柳氏中邪,姚婉寧有孕他都知道,為什么偏偏這個人就不知道姚婉寧生產之事呢?
——沒到時候!
姚守寧的心中閃出這樣一個念頭。
主持應天書局的人是辯機一族,參與者也是隨機人物。
辯機一族的人擁有不受時空封阻的力量,參與會議者也未必是同時代的人物。
她想到這里,有些興奮,覺得這個困擾自己多時的迷團又解開了許多。
當年外祖父在應天書局上,必定遇到了一個來自三十二年后的朋友,告知了他后來發生的一切。
而此人前往應天書局時,姚婉寧還沒有生產,所以她/他對于后來的事不大清楚。
她覺得還有什么事被自己忽略了,正欲細想之際,卻聽外祖父說了一聲:
“到了。”
他今日似是神情有些不對,仿佛頻頻在看她,可等到姚守寧轉頭看向外祖父時,又見他不時抬頭看向天空,臉上帶著焦灼。
姚守寧的思路被打斷,抬頭一看,卻見眾人已經進了內庭之中。
屋里濃濃的苦藥味飄了出來,眾人腳步一頓,便見屋中有道人影出來。
那人身材嬌小瘦弱,卻偏偏挺了一個孕肚。
長公主抬頭的剎那,耳旁似是響起了若隱似無的龍吟,一股說不出的威壓從姚婉寧身上傳來,那種壓迫感,幾乎令她當場想要下拜。
她扛住壓力,卻見身旁、后其他人面色微微漲紅,相反之下,姚家其他人倒是并無異樣之色。
屋中有丫環出來,擔憂的想去扶姚婉寧,顯然也沒有受她身上氣勢影響。
也就是說,修為越盛的人,感應越靈敏,便越受這股氣勢壓制得多。
隨著姚婉寧肚子越大,那種壓迫感便越強。
長公主的眼眶發熱,強行頂住那股想要下跪拜伏的沖動,上前一步:
“您……”
她此前也見過姚婉寧幾回,卻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受。
以前對姚婉寧的印象,只是溫柔而清秀,如今再見,卻覺得說不出的依戀與敬畏,這種感覺似是來自于血脈深處,長公主再無他念,看向姚婉寧的肚子:
“您近來可好么?”
姚婉寧面色微微一滯。
長公主對她來說原本應該是長輩,可如今卻因種種緣故,使得這位長輩變成了‘晚輩’,還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后輩血脈,這種感覺真是太怪異了。
可血緣親近乃是天性,片刻之間,她再看長公主時,已經沒了初時的生疏,而是撫了撫肚子,點了下頭:
“都還好,腹中的孩子也乖,我沒怎么吃苦頭。”
她說這話時,低垂下頭,臉上露出笑容。
隨著她伸手安撫,那股懾人的氣勢逐漸斂去,陸無計、周榮英等人身上壓力驟然一松,就連長公主的神情也輕松了許多。
“我們有話先進屋里再說。”
柳并舟含笑說了一句,眾人忙都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司天監的觀星臺上,陳太微一臉厭煩的看著半空之中紅霧云涌,里面妖氣騰騰,一只偌大的狐影從中顯現。
“真是陰魂不散……”他冷哼了一聲,覺得這片清靜地受到了玷污。
“我也不想看你這張臉!”狐王聽到了他的話,毫不猶豫的頂了回來。
“我感應到事情有變。”
狐影出現在半空,數條長尾如鋪滿半片天空的海藻般蕩漾開來,幾乎將小半天空擋住。
陽光被遮擋后,天色迅速陰沉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陳太微的錯覺,他聞到了一股若隱似無的腥風,半空之中那如小山般的陰影雖說仍以紅霧遮擋,但卻似是比之前凝實了許多。
他瞇了瞇眼睛,試圖以術法穿破妖氣的阻隔,看穿狐王的本體。
自七百年前,這位天妖一族的狐王被鎮壓后,本體無法脫困,僅以神魂出竅的方式回到人世之中。
它失去了蘇妙真這具暫時附身的宿主后,本該實力受制才是,但從它此時的表現看來,它竟像是實力暴漲了許多。
莫非是……
“你想窺探我?”
狐王陰測測的聲音傳來,接著半空之中數條長尾搖曳,形成大片陰云,將它身軀牢牢包裹。
它的態度與以往的避讓截然不同,仿佛多了幾分底氣。
陳太微還沒來得及說話,接著只見觀星臺的下方,神都城中積攢了數百年,已成氣候的怨氣之云開始翻涌。
好似下方有什么東西孕育著,展現出一絲銳光,將這數百年積怨的云層撼動。
一人一妖來不及斗嘴,都被那一瞬間無意識的氣勢所震。
雙方下意識的轉頭,便見神都城中,一道紫氣沖天而起,所到之處如同鋒利無匹的長劍,將厚厚的怨氣之云斬破,直沖上空!
那紫氣一現,無與爭鋒。
皇宮上方鎮國的神龍也被驚動,一條傷痕累累且瘦弱的長龍咆哮著沖天而起,卻在碰觸到紫光的剎那,發出一聲哀呼。
大慶朝的護國神龍在這紫光面前也被鎮服,不敢再掠其鋒芒,縮回爪牙,哀叫著盤回原處,低下了高昂的龍頭,表現出異常的溫順之色。
直到此時,狐王顧不得再與陳太微斗氣,一人一妖四目相望,眼中都帶著不可置信之色,低聲驚呼:
“龍氣!”
那道紫光,狐王與陳太微都再熟悉不過。
狐王當年曾與太祖打過交道,并敗于他之手,對于龍氣的熟悉程度可說是刻骨銘心了。
而陳太微當年伴于太祖身側,曾與他并肩而戰,此后陪伴于大慶數位君主身側,如今更以龍氣為食,對龍氣自然也不陌生。
照理來說,一朝一代君主,每位君主都有真龍護身。
真龍不滅,君主不亡。
一國不容二君,神啟帝如今尚在位,而這龍氣又是從何處升起的?
莫非神都城中,竟不知不覺間再孕育出了一位未來的君主?
陳太微二話不說抬手掐算。
他的占卜之術可屬千年之內第一人,但此時他的推算卻受到了莫大力量的阻止,無論他怎么推演,竟都無法算出這龍氣來自何處。
“真有意思!”
他驚嘆了一聲,狐王連忙就問:
“莫非大慶氣數將盡,人類再現新主?”
這對它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人類覆滅在即,這個時候出現一個未來君主,對于妖族不利,必須要將這威脅鏟除于萌芽之際。
“我不清楚。”陳太微搖了搖頭,往觀星臺的長階走去:
“我推算不出,那股力量太強大了。”
這新生的龍氣極盛,甚至僅憑那剎時之光,便壓制住了護國的真龍。
他邁出臺階之外,腳下即將踩入虛空之時,地底的怨云及時形成一片臺階,將他的足底托住。
“我要去看看。”
那紫光轉瞬即逝,很快消失,四周黑色的怨云翻騰,被破開的豁口蠕動著合攏。
透過這一片撕理解的缺口,他很快確定了那紫光所在大概方位,準備趕至那處,一探究竟。
“我也去看看。”
狐王眼珠一轉,化為一道紅霧,也消失于原處。
而此時的姚家里,眾人都并不知道姚婉寧出現的剎那,她腹中的骨肉感應到了來自后代的血脈之力的共鳴,展露出剎那的氣息,便將那一‘人’一‘妖’引動。
長公主等人與姚家人相繼進了屋,逢春將眾人引入左側安靜的廂房之中,知道長公主等人到來可能是與柳并舟有話要說,便將冬葵等人清退。
“并舟,你今日似是有心事。”長公主一撩衣擺,還未落座,話音才剛落,突然聽到外間狂風大作。
而在此時,一直頻頻抬頭望向窗外的柳并舟渾身一抖。
他并沒有回答長公主的話,而是看向了姚守寧,喝問道:
“守寧,那支樹芽,你可帶在了手中?”
“帶了。”
姚守寧聞言,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抓緊了被她貼身放在袖袋之中的那支樹枝。
她不知外祖父為什么突然說這樣的話,但憑借本能預感,她卻知道自己的時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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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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