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跟班刃的性格完全不同。
班刃雖然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但他一般都不怎么說話,總是默默地找個角落待著,像座很有威懾力的小山。
杜先生就不一樣了。
他就是個笑面虎!
別看他總是笑瞇瞇的,不管對著誰都是溫柔和煦的樣子,平易近人,周到體貼。
但事實上他肚子里的壞水比誰都多!
一路上花漫漫想了很多逃跑的辦法,都被杜先生四兩撥千斤地化解掉了。
更可惡的是,每次他都還會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仍是那副斯文和善的樣子。
這讓花漫漫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就很無力!
就在花漫漫幾乎快要放棄掙扎的時候,忽然天降暴雨。
前方出現泥石流,官道全被堵住了。
沒辦法,他們只能偏離官道,進入偏僻山路。
山路崎嶇不好走,再加上下雨,他們的速度就更慢了。
照這個速度走下去,他們未必能趕上遷都盛典。
趁著途中歇息的時候,杜先生鉆進花漫漫所在的馬車。
“世子爺,有個事兒需要您幫忙。”
花漫漫仍舊維持著咸魚癱的姿勢,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
“嗯?”
杜先生:“前面的路會越來越難走,我們需要請朝廷派人過來接應一下,這需要世子爺寫個信才行。”
他體貼地將筆墨紙硯都鋪好。
花漫漫看著面前的毛筆和硯臺,心里有些打鼓。
她只用過鉛筆鋼筆圓珠筆寫字,幾乎沒怎么用過毛筆。
不用想也知道她的毛筆字肯定很難看。
萬一被杜先生看出端倪怎么辦?
花漫漫:“難道就不能我口述,你來寫嗎?”
杜先生面露無奈。
“怕是不行呢。
這封信是要送去給攝政王的。
若是由屬下代筆的話,書信應該送不到攝政王的手里。
只有世子爺親筆寫的信才能引起朝廷的重視。”
花漫漫第一次聽到攝政王這個稱呼,不禁有些好奇。
“朝中還有攝政王?”
杜先生細心地解釋道。
“您失憶了,不記得也不奇怪。
如今圣人臥病在床,太子年紀又小,所以朝中政務都是由攝政王代為處置。”
花漫漫恍然。
說白了如今朝廷就是攝政王說了算。
他才是上京城里的頭號大佬。
杜先生將蘸了墨的毛筆遞過去:“世子爺請寫吧。”
花漫漫試探性地問道。
“我要是說我連字都忘了該怎么寫,你會相信嗎?”
杜先生微微一笑:“如果您不會寫,屬下可以握著您的手,一筆一劃地教您寫。”
花漫漫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她趕忙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要是等下杜先生質問她的字為什么那么難看?她就推說是自己失憶了,忘了寫字的技巧。
可當她真正握住毛筆的時候,手指竟不由自主地調整到了正確的握筆姿勢。
寫出來的字跡看似隨意,但細看之下,卻隱隱能透出幾分鋒利。
這明顯不是生手能寫得出來的字。
就好像她曾經寫過很多毛筆字,身體早就養成了慣性。
等寫完一封書信。
花漫漫看著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字跡,不禁有些出神。
她什么時候學會的毛筆字?
她怎么都不記得了?
杜先生拿起書信看了看,含笑贊道。
“世子爺雖然失憶了,字卻比以前寫得更好了,看看這藏鋒于拙的細節,竟有幾分攝政王的意蘊。”
花漫漫一臉茫然,顯然是不明白這事兒怎么會跟攝政王扯上關系?
杜先生從馬車的暗格里找出個盒子。
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一枚小巧jing致的綬印。
那是代表譽王府世子身份的印信。
杜先生將印信交給花漫漫,讓她在信的末尾蓋上一個戳兒。
他解釋道。
“當今攝政王雖然是將門出身,但他的書法也是極好的。
只是市面上幾乎看不到他的書法作品,因此鮮少有人知道此事。
屬下也是偶然間看到攝政王寫給譽王的書信,才知道攝政王的書法非常厲害。”
花漫漫面露了然:“是這樣啊。”
杜先生將信紙折好,塞進信封里,并用蠟泥封口。
他從親衛隊中挑出個腳程最快的人,讓對方帶著書信趕去上京。
天京城內的布局基本跟上京一致。
唯二不同的是,皇宮東邊多了個玄極觀,西邊多了個重明寺。
當初攝政王表示要修建道觀時,眾人還以為攝政王開始信教了,城中得知此事的道士們也都以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然而還沒等他們高興兩天,攝政王就又下令讓人在城中修建寺廟。
而且道觀和寺廟之間就隔著一條街的距離。
雙方遙遙對望。
這下不僅是道士們跟和尚們傻眼了,朝中的文武百官們也都是一頭霧水。
一般人是信佛就不信教,信教就不信佛。
哪有人像攝政王這樣的,竟然兩邊都要信!
然而李寂本人卻絲毫不在意別人怎么想的。
對他來說,不論是佛祖還是道祖,只要誰能幫他實現心愿,他就是誰的忠實信徒。
如今玄極觀和重明寺都已經竣工。
李寂親自前來檢驗成果。
他先是去了玄極觀,然后又去了重明寺。
等他從寺中出來的時候,藏青色的大氅上已經沾染上了淡淡的檀香味。
但眉宇中的戾氣依舊濃郁。
再加上他這幾年來變瘦了許多,面部輪廓變得越發鋒利。
猶如隨時都能見血的利刃,看得眾人心驚膽戰。
重明寺的方丈親自將人送出大門。
待人走遠了,方丈雙手合十,輕輕一嘆。
阿彌陀佛,即便身處佛寺之中,也無法度化此人身上的煞氣。
李寂騎著馬返回王府。
他剛一進門,高善就快步跑過來。
“啟稟王爺,這有一封譽王世子派人送來的書信。”
高善雙手將書信奉上。
聽到譽王二字,李寂腳步一頓。
當年李洵被身邊奶娘暗害,經過一番追查,最后的線索指向了譽王府。
李寂此人一向睚眥必報。
即便時隔多年,他依舊記得這個仇。
原本他是打算等譽王府的世子到了上京,就找個理由把人給處置掉。
沒想到現在會收到來自譽王世子的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