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眾人整裝待發。
村子里被清理得干干凈凈,再加上大雨的沖刷,未曾留下一絲痕跡。
完全看不出這里昨天曾經歷過一場血戰。
花漫漫如往常那般朝著馬車走去。
半路上卻被攝政王叫住。
李寂拍了拍身邊的駿馬,冷冷道。
“男子漢坐什么馬車?過來騎馬!”
花漫漫很想懟回去。
我才不是男子漢,我可是小姐姐!
但理智讓她把這話咽了回去。
她面上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弱弱地回道。
“多謝攝政王殿下的好意,可我前不久才因為騎馬而受過傷,對騎馬留下了心理陰影。
短時間內我都不想再騎馬了,還望王爺海涵。”
她自認回答得滴水不漏,還在心里為自己的機智小小得意了一把,
但她不知道的是,面前的男人是個掛逼。
她那些只敢在心里逼逼的話,都被對方聽了個清清楚楚。
李寂頗為詫異。
沒想到譽王府的世子竟然是個女兒身。
這可真是出人意料!
但很快李寂就想通了其中的緣由。
譽王府的嫡長子已經去世,只留下兩個閨女。
譽王想要保住爵位和封地,就只能將大孫女裝扮成男兒身。
花漫漫見對方沒有再說什么,立刻麻溜地鉆進馬車里。
騎什么馬啊?
是坐馬車不舒服了?還是睡懶覺不香了?
她動作嫻熟地往地上一躺。
跟進來的椒桂見狀,趕忙扯過毛毯給世子蓋上。
“您昨兒才淋了雨,今天可得注意些,千萬別再凍著了。”
花漫漫閉上眼睛含糊地應了聲:“嗯嗯。”
然而下一刻,她就感覺馬車輕輕晃了下,像是有什么人鉆了進來。
她立刻睜開眼,正好跟攝政王的漆黑雙眸對上。
椒桂沒想到攝政王會進來,她手忙腳亂地行禮問安。
李寂看也不看椒桂,眼睛只盯著陸漫一人。
花漫漫被看得很不自在。
她不甘不愿地坐起身。
“王爺怎么來了?”
李寂在她對面的空位坐下,冷酷宣布。
“本王今兒也想坐馬車。”
花漫漫提醒道:“后面不是還有別的馬車嗎?”
李寂皺眉。
“那些都是用來裝載貨物的馬車,你竟然讓本王去坐那種馬車?”
花漫漫暗暗腹誹。
那種馬車咋了?能讓你有的地方坐就不錯了!
她面上裝作訕訕的樣子。
“是我想得不周到,還望攝政王殿下見諒。”
李寂聽到了她的心聲。
平心而論。
她這種表里不一、口是心非的作態,跟漫漫真是一模一樣。
人可以在嘴上撒謊,卻很少能在心里撒謊的。
可如果不是偽裝出來的,那么世上真有兩個性格完全一樣的人嗎?
不只是性格一樣,寫出來的字跡也一樣。
這實在太巧合了。
巧合得讓他都不敢去相信這是真的。
花漫漫并不知道男人心里正在怎樣地糾結,她只知道男人一直在盯著她看。
他的視線極具穿透力。
仿佛能將她的靈魂都看穿了似的。
這讓她覺得心里毛毛的。
花漫漫小心翼翼地問道。
“要不我把這輛馬車讓給您,我去坐后面的裝貨馬車。”
其實那些用來裝貨的馬車并非不能坐人,像是王府跟來的仆從們,平時趕路就坐在那些馬車里。
花漫漫覺得自己可以去跟仆從們擠一擠。
李寂涼嗖嗖地問道。
“本王坐了你的馬車,卻讓你去坐后面那些用來裝貨的馬車,這讓別人看到了,該怎么想本王?”
花漫漫:“我可以跟他們解釋,是我自己要去坐的,跟您沒關系。”
李寂:“有些事情只會越描越黑,你還是安分點,別亂跑了。”
他堅持不肯松口,花漫漫沒辦法,只好放棄換個馬車的念頭。
有外人在場,她不好席地而睡。
她只能裹著毛毯縮在角落里,耷拉著腦袋,整個人看起來都蔫嗒嗒的,很是可憐。
李寂對此視若無睹,屁股牢牢地坐在原地,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隊伍沿著山路花漫前行。
馬車做過減震改裝,但遇上這種崎嶇山路,還是不免搖晃起來。
花漫漫被搖得腦闊暈。
她忍不住小聲問道。
“還有多久才能到啊?”
椒桂從未出過遠門,自然也不知道到上京的路程有多遠。
她正要推開車窗去問問外面的人,就聽到攝政王冷冰冰地開了口。
“距離下一個驛站還有大半天時間。”
花漫漫:“那距離上京呢?”
李寂:“還有五天。”
花漫漫只要一想到接下來五天都要在這種暈暈乎乎的狀態中度過,就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她扭過身去,用腦袋哐哐撞擊車壁。
李寂皺眉:“你干什么?”
花漫漫:“沒什么,我就是想死一死。”
李寂:“……”
椒桂從車中暗格里拿出個藥瓶。
“世子爺,您聞聞這個,應該能好受些。”
花漫漫接過藥瓶聞了聞,一股強烈的薄荷味直沖頭頂。
這不就是清涼油嗎?
沒想到古代也有這玩意兒啊!
她如獲至寶,立刻用手指沾了點清涼油,抹到太陽穴處。
如此一來頭暈的感覺也跟著減輕了許多。
椒桂見世子爺不那么難受了,便跟著放下心來。
李寂看著陸漫手里拿著的清涼油,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往事。
曾經漫漫用清涼油熏眼睛,借此裝哭博同情。
那女人演技一流,經常用各種花招哄騙他。
他要不是有讀心術,大概已經被她哄得暈頭轉向不知所以然了。
曾經有很多人勸他,不要沉溺于過往,時間是治愈傷口的最好良藥,他的記憶和感情將會伴隨著時間漸漸淡化。
事實卻并非如此。
他對于漫漫的記憶并未因為時間而減淡,反而歷久彌新,越來越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底深處。
花漫漫見攝政王一直盯著她手里的清涼油看。
她試著問了句。
“您要不要也用點兒清涼油?這東西能提神醒腦,還挺好用的。”
李寂淡聲拒絕:“不用。”
花漫漫裝作客套的樣子。
“您不用不好意思,您要是想用的話就直說哈。”
她在心里暗暗竊喜。
接下來還有五天路程呢,不知道這瓶清涼油夠不夠用。
不用分給別人正好。
這樣一來整瓶清涼油就都歸她了!
李寂聽到她的心聲,差點被她氣笑了。
敢情這女人就只是嘴上客套一下而已,私底下小氣得很。
他忽然伸出手,掌心朝上,語氣不容置疑。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本王便用一用吧。”
花漫漫呆住了。
漫漫:我就只是客氣一下而已。
李寂:都是自家人,客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