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拍完節目回帝都的路上,姜尋接到王宜成的電話。
“陳自龍導演的新劇里,有個角色是反社會人格的殺人犯,問你有沒有興趣去試一下戲看看?”王宜成說。
“好啊。”殺人戲,對她來說很簡單的。
“……”王宜成擔心姜尋不知道這角色的具體情況,便說,“姜尋,這個角色呢,一不是主角,只是三四番的角色。二呢,還是反社會人格的殺人犯,沒有人性,連至親都殺的那種,在表演上很有難度,所以陳導才遲遲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演的不好被罵演技差是肯定的,演的好,又有可能引起觀眾的痛恨。”
“況且你才剛剛演過一個反派殺手,緊跟著又演一個殺人犯。”王宜成說,“可能會對你的形象有損。”
“如果我演的很逼真,會被罵嗎?”姜尋只關心這一點。
“當然了。”王宜成都不敢想,“大概會被人恨得牙癢癢吧。”
“那我一定要試試。”王宜成看不到,姜尋的眼睛都亮了,他只能隔著手機聽到姜尋無比認真的聲音,“挑挑揀揀只演人設好的角色怎么能進步呢?我既然去演戲了,就一定要當個真正的演員啊!”
她才不是因為什么功德值呢!
王宜成感慨,“要不說你能考上京大呢!覺悟都比別人高!”
他徹底服氣了,“我這就跟陳導確定你試戲的時間去。”
忽悠完了王宜成,姜尋決心一定要拿到這個角色。
她仿佛已經看到大量的功德值在朝她狂奔而來。
姜尋跟秦慕楓一前一后的進了家門。
身后才剛剛傳來關門的聲音,姜尋便被摁在了墻上。
速度快的饒是姜尋都沒能及時反應。
緊跟著,帶著雪松香氣的呼吸仿佛火山噴發噴涌而來,燙在她的臉上。
灼燒著的唇貼上她,短劍沒入到劍鞘中,占得滿滿的。
姜尋口齒張著,完全無法自主,如迎接著風浪的港口,一遍遍的被拍打,被席卷。
狂風驟雨后是雨打芭蕉。
秦慕楓眷戀的貼著她不肯離去,如絲絨柔滑的滾燙薄唇貼著她呢喃,“周末你不在家,我自己在這兒,時間過的好慢。我想去找你,又擔心影響你拍攝。”
秦慕楓沙啞而滾燙的嗓音里還透著絲絲委屈,兩只手在她纖細的腰間無意識的輕輕地捏著她緊實的腰側。
姜尋哪能經得住秦慕楓這樣火熱的侵襲,恍惚間感覺他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時候越過她的毛衣,燙著她腰。
勉強拾起自己的一絲理智,姜尋搜腸刮肚的回想著自己看到的書也好,影視劇也好,有沒有什么是現在能用的到的。
突然,姜尋想到一句話。
她染著迷蒙霧氣,欲的不行的雙眸直勾勾的看著秦慕楓,“你是想先吃飯,還是先吃我?”
秦慕楓:“……”
秦慕楓顛了她一下,將她舉高,“你平時都看了些什么?”
這么土味的話都能說的出來。
姜尋歪頭,微微迷茫。
她的腦力理應記得,但現在被秦慕楓撩的五迷三道,也只能勉強回憶起好似是上輩子在末世,從一座廢棄的圖書館里搬了書回基地,從其中一本言情小說中看到的。
叫什么名字,以她目前的狀態,暫時想不起來。
秦慕楓卻被她的反應撩的不要不要的,將她緊緊地箍在懷里,低頭把臉埋進她的肩膀。
嗅著她身上越發清甜的香氣,啞聲道:“別撩我了,在你這兒,我自制力其實不太強。”
姜尋臉一紅,終于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么,懸著的腳尖輕輕踢他一下,“那還不放我下來。”
其實,在他這兒,她的自制力也不太強。
秦慕楓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放開她。
不過因為一個周末沒見,秦慕楓便總忍不住膩著她。
吃完飯,晚上看電視,在沙發上,秦慕楓也一直抱著不肯撒手。
一直到該睡覺了,秦慕楓才依依不舍得回去他那邊。
王宜成跟陳自龍那邊敲定了姜尋試戲的時間。
定在周三。
好在這次就在帝都,姜尋不必花費大量的時間在路途中。
甚至還能下了課再去試戲,一點兒不耽誤。
陳自龍答應讓姜尋來試戲,純粹是為了給鄧旭一個交代。
鄧旭那邊還沒把姜尋的表演片段發給他。
反正他對姜尋期待不高,就挑個時間出來讓姜尋走個過場,再跟鄧旭說一下,讓鄧旭不必發片段過來了。
姜尋進來試戲的房間,陳自龍維持著禮貌,給姜尋講了一下場景。
“這個反社會人格的殺人犯叫程瑤,程瑤的父親就是一個反社會人格的殺人犯,被抓進了牢里。母親帶她改嫁,生了一個妹妹。母親擔心程瑤會遺傳到父親的基因,所以從小對程瑤看管的特別嚴厲,有些過于嚴厲了。反倒將程瑤的反社會人格給逼了出來,程瑤一開始還很乖巧,希望得到母親的認可。但是不論她多么乖巧,母親總是對她很嚴厲,像防惡魔一樣的防著她,看她的目光也時不時的露出憎惡。”
“程瑤再也壓抑不住自己,于是當著母親的面,將同母異父的妹妹殘忍殺害,逼瘋了母親,卻又把她鎖在她的租屋中,不斷地折磨她的jing神。”陳子龍說,“程瑤殺害妹妹的時候,內心是暢快的,享受的,又充滿了報復的快感。但是她的妹妹呢,其實從小對她不錯。母親對她嚴厲,但妹妹總是握著她的手,依賴她,還把自己最喜歡的娃娃送給她。在殺了妹妹之后,程瑤把那個娃娃又扔進了妹妹的懷里。”
“我想讓你試的片段,就是程瑤當著母親的面,殺害妹妹的這一段。”
“好。”姜尋點頭,“沒有臺詞?”
“沒有,這個角色對微表情的要求比較高,所以我需要著重看一下你對這個角色在情感方面的演繹。”
“明白了。”
姜尋環顧一下四周,除了陳自龍之外,還有選角導演,副導演,以及陳自龍的助理在。
因為其他角色都選的差不多了,只差程瑤這個角色。
所以今天來試戲的就只有姜尋。
便無法像鄧旭那次似的,可以臨時請一名演員來幫忙搭戲。
姜尋指了一下一旁的空氣,“那我假設這里是程瑤的母親吧。”
姜尋打算搬個椅子放過去。
“不必。”陳自龍的話讓姜尋停下動作,“你把我當做是程瑤的母親吧,正好對著我演,我看的能夠更加直觀。”
姜尋點頭,“那我開始了。”
“開始吧。”陳自龍說了一聲。
姜尋突然目光一變,看向陳自龍的時候,眼睛里有期待,有些許笑意,唯獨沒有任何惡意。
她走向門口,做了一個開門的動作,然后伸手抓著空氣拖過來。
陳自龍莫名知道,姜尋抓的應該是幻想中的妹妹的頭發。
姜尋將“妹妹”一扔,從后腰掏出一把“匕首”。
這段無實物表演,已經讓陳自龍有些驚喜了。
姜尋沒說過她抓的空氣代表的是什么。
可卻讓人都能看懂她在表演什么。
看到姜尋眼里的戲,陳自龍目光一亮。
他面試了不少演員,同樣是這段戲,他們一上來,有的人目光瘋狂,有的人目光帶著變態,但都沒有像姜尋這樣,帶著期待和笑意。
這樣正面的情感,偏偏放在程瑤要殺妹妹的心理活動上,讓人莫名頭皮發麻。
姜尋蹲下,正面對著陳自龍,低頭在空氣妹妹上捅了一刀,抬頭看陳自龍時,露出了乖巧的表情。
而后,一刀又一刀的落下,速度越來越快。
另一手摁著空氣。
陳自龍能夠想象得出妹妹的掙扎。
姜尋的表情逐漸麻木,她想到她殺得那些尸變的人。
在他們變成喪尸的瞬間,他們仍保留著一絲人性,還在掙扎,還不想死。
而她卻不得不在這時候殺掉他們。
甚至這其中,還有她的好友,她的戰友。
她沒有親人,這些人就是她的親人。
但她不是生來就是孤兒,在4歲之前,她是有母親的。
父親在她出生后不久便死了,因此她對父親沒什么印象。
其實四歲孩子的記憶并不深刻。
但她仍舊能記到現在,是因為母親的死,實在是太過深刻。
那時候聯邦政府還未成熟,地下城仍在建設當中,體系并不完善。
有大批游離在地下城外的難民。
她跟母親便在其中。
難民都在想方設法的往地下城去,只要進去了,就安全了。
母親也帶著她在趕往地下城。
眼瞧著就要到達地下城,只差那么一點兒距離。
母親卻被喪尸咬了。
母親拼著還有理智,還沒有轉變的時候,抱著姜尋拼命地跑。
因為在轉變的過程中,她身上已經有了喪尸的腐臭味,哪怕很淡,喪尸也不會攻擊她。
就這樣,母親抱著她來到了城門口。
“我不知道還能保持多久的理智。”母親眼中血絲彌漫,“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城門開啟。”
“即使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的。”說完,母親便拿著匕首,打算跑遠一點兒自殺。
她不忍心讓姜尋親見她自殺的畫面。
“不!”四歲的姜尋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奪下了母親手中的匕首。
“給我!給我!”母親慌忙喊道,來搶奪匕首。
姜尋把匕首藏進懷里,匕首鋒利。
母親怕傷到她,怕她出血吸引來更多的喪尸,不敢再動手搶奪。
母親紅著眼,哭著跟她說:“如果我變異了,一定要刺進我的眉心,知道嗎?知道嗎!”
生怕她不肯,母親用盡最后的理智,近乎瘋狂的沖姜尋大喊,“一定要殺了我!刺眉心!刺穿我的腦袋!”
姜尋無助的哭著搖頭。
母親的聲音突然變了,她說不出話來,雙目充滿了血紅色,皮膚開始變成灰色,被腐蝕出斑駁的腐肉。
母親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張著散發著尸腐臭味的嘴巴,發出嘶啞的吼聲,朝姜尋撲了過來。
“媽媽!”姜尋哭喊著,高舉匕首,如同母親用盡最后的理智沖她喊的那樣,刺進了她的眉心。
母親應聲到底。
姜尋刺了空氣最后一下,再抬頭看向陳自龍的時候,表情依舊麻木,雙目無神,如同行尸走肉。
可是臉上卻布滿了淚痕。
她紅著眼睛,慢慢起身,又轉身去了一個虛構場景的房間,雙手虛抱著空氣。
是妹妹的娃娃。
走到“妹妹”旁邊,姜尋對著娃娃露出了柔善又帶著回憶的笑容,將娃娃丟到妹妹的身上。
她走到陳自龍的面前,又蹲了下來,仰頭看著陳自龍,沒有說話,而是抬起指尖,一下一下的,沉默的擦干眼淚。
姜尋仰著頭,沖陳自龍露出一抹期待受到夸獎的殷殷微笑,雙眸中也充滿了期待。
陳自龍久久無法開口。
他被震撼住了。
他被姜尋直接拉入了程瑤的世界。
仿佛他真的是程瑤的母親。
直面這個充滿矛盾的反社會人格的殺人犯。
他看的出姜尋所釋放出的矛盾的情緒,卻又無法將她情緒中的所有矛盾一一點明。
姜尋起身,不斷地深呼吸,人還有些顫抖。
她陷在母親臨死前的回憶中,久久的無法走出。
正是因為那段記憶太深刻,畫面經年累月的沖擊著姜尋。
進入地下城的孤兒院的姜尋,連續做了多年的惡夢。
后來她好了,不再做噩夢,她以為自己是真的好了。
但這次的表演又將那段回憶拉扯了出來。
姜尋不斷地深呼吸,總算是調整好自己,才問陳自龍,“導演,我詮釋的貼合角色嗎?”
陳自龍卻好像沒聽到姜尋的話似的,還在發呆。
姜尋再看選角導演、副導演和陳自龍的助理,都張大了嘴巴,表情比陳自龍還要呆滯。
“導演!導演!”姜尋連續叫了幾聲。
打算如果陳自龍還沒回神,她就得動手了。
好在陳自龍及時回過神來,“哦,姜尋,很好,很好!”
大腦還沒回復運轉的陳自龍,張了半天嘴,只想出了“很好”這二字評價。
陳自龍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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