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更正要回答,就瞧見一匹駿馬破著風雪沖了進來,來人手中舉著一枚竹筒,當是信使。
他大喝道,急促地喊道:“報!”
待那信使跳下來,那馬竟是腿一軟,癱倒在地喘起粗氣來。
屋子里的蘇使公聽到外頭的聲響快步地沖了出來,“發生何事?”
“小人從京城來。陳鶴清定都定州,自封鄭王,領十萬大軍圍住京城!陛下頒布詔令,宣各地節度使進京勤王。”
信使喘著粗氣,語速卻是極快,“另三殿下回京途中,遭鄭王截殺,已經死于非命。陛下封七皇子陳丹為太子,入主東宮”
段怡同崔子更對視一眼,心中驚起了驚濤駭浪。
三皇子陳銘,就這樣死了?那段嫻呢?段嫻又去哪里了,還有段文昌那一大家子人!
段怡想著,神情復雜了起來,真的是風云突變,亂世起了。
陳丹乃是周天子最小的兒子,如今不過只有七歲而已。若是陛下亡故,一個兒皇帝,可能坐得穩這個江山?
蘇立天亦是張大了嘴,半晌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接過那竹筒,掏出里頭的密信看了起來。
此時段怡同崔子更已經從涼亭中走了下來來到了蘇立天的身邊。
段怡朝著他的身后瞧去蘇筠手握著長槍,抿著嘴唇,一臉忿忿的樣子。
“屋里頭說話”蘇立天說著,袍子一甩,拿著那密信便朝著屋子里走去,屋子里的炭盆子燒得旺旺的,紅彤彤的炭條偶爾發出嘭的一聲,炸出了許多火花子。
蘇立天將那竹筒,遞給了崔子更,沉思了片刻說道,“咱們在南方,離京城甚遠。十萬大軍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陛下詔令若是有用,就京城周遭的幾道,都能派兵平叛。”
“遠水救不了近火,咱們的大軍就是連夜開拔,也趕不上勤王。我們江南西道,是不會動彈的。紛爭開始了,大戰初始是瓜分地盤最容易的時候,就想你們兩個輕而易舉的拿下了黔中。”
“如今你要想拿下江南東道,搞清楚你父親的死因,還自己一個清白,就應該立刻啟程,否則遲則生變。我也要趕回洪州去,不然的話,就鎮不住那些牛鬼蛇神了。”
洪州是江南西道的治所所在,如同一省省會,蘇家便在洪州城中。
蘇立天脾氣火爆,說話做事都是風風火火,語速極快。
他說著,猶疑的看了一眼蘇筠,“原本我想著要子更帶著你去立點戰功,這樣你回轉之時,也有了可陳之事,能夠在軍中站穩腳跟。可這如今”
蘇筠一聽,冷笑出聲,“你這人怎么這么喜歡自說自話,我早就說過了,我不稀罕做什么王爺,也不稀罕江南西道,更加不想立什么軍功。”
“我這條命,是段三救的,日后我就是段三的人了,她去哪里,我去哪里。你再去找十個八個女人,生十個八個孩子,繼承你的王位好了。”
“我娘不稀罕的東西,我也不稀罕!”
蘇立天一聽,火騰騰而起,“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說這么孩子氣的話?你不稀罕可以,亂世之中,你手無寸鐵,拿什么自保?”
“你這個蠢兒,你恨阿爹可以,可這江南西道,本來就是屬于你的,只有大軍傍身,你才能夠在這亂世之中,不被人欺辱。”
“幾年前你的遭遇,你這么快就忘記了么?段三如今沒有了劍南軍庇護,她又如何護得住你?護得住自己?”
蘇立天語速越來越開,覺得自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他瞧著蘇筠緩和了幾分的神色,便知曉自己說到了點子上。
他這兒子
蘇立天靈機一動,果斷的看向了段怡,“段三娘子對小兒有救命之恩,蘇某感激不盡,先前言語多有得罪,還望海涵。我是個急性子,這小子又不肯認我,難免急躁了些。”
“不知道段三姑娘可許了人家?若是沒有,你看小兒蘇筠如何?他雖然年紀但是好在聽話。你同蘇筠成親之后,二人可以一同入軍營。”
“你在劍南是如何,在我江南西道,亦是如何。你看可好?”
段怡覺得,蘇立天絕對是深諳沉默術的大法師,要不然的話,這屋子里怎么會想死一般沉寂。
話說她上輩子孤寡了一生,這輩子絕對是有點桃花運在的。
不是她吹噓,短短幾個月,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向她求親了!個個兒郎都自帶豐厚嫁妝!
除了蘇立天外,其他三個人齊刷刷的搖了搖頭。
“你搖什么頭?干你何事?”段怡瞧見崔子更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果斷懟了回去。
知曉這廝野心勃勃,可他便是周天子,也管不著她的頭上去。
“鏡子呢鏡子呢?你自己啥樣你不知道?你生的兒子啥樣你不知道?我怎么可以娶段三?這天下就沒有比段三更厲害的人了!”
“我段三怎么可以成親?天底下的男子,給她提鞋都不配!”
蘇筠氣得漲紅了臉,宛若剛剛親眼目睹自家的祖墳被挖!
蘇立天目瞪口呆。
不是這段三雖然好看,但比她親爹那是差得遠呢雖然有武功,但比崔子更卻是不如雖然救過蘇筠那小子,但身上也沒有冒著菩薩的金光
她怎么就天上有地下無了?
段怡清了清嗓子,饒是聽蘇筠胡亂夸了這么多年,她還是一次比一次震驚。
她不好意思擺了擺手,“別說了別說了,臉皮扛不住了,修煉得還不夠厚!”
一旁的崔子更,卻是突兀的笑了出聲。
段怡瞪了他一眼,這人果真是病得不輕!這有什么好笑的。
蘇立天回過神來,見是他會錯了意,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他眼眸一動,又道,“我聽筠兒說,你此行只是幫崔子更拿下江南東道而已。劍南的事情我聽說了,待子更大勝之后。不如你同筠兒一并回我江南西道?”
“你若是不嫌棄,可以同筠兒義結金蘭。他年紀不懂事,有你這個長姐管教,我便放心了。”
崔子更無語。
不是,小爺活生生的一個人站在這里,蘇世叔你為何要孜孜不倦地挖我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