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四百三十章 墜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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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加蓋大印的意義是不同的。

中書門下擬旨,在旨意明發之前,一切都還有回旋的余地。

但如今,什么可能都沒有了。

鄭皇后是服毒自盡的。

臨死前她派人給晉和帝送了信,說是想再見見孩子們最后一面。

晉和帝沒準。

趙奕不必說了,晉和帝只要一想起他就覺得渾身惡心,至于趙禹和趙行,晉和帝是不想讓他們再見了。

血脈相連,見了面,又心軟,八成要到他跟前來求情。

趙行也就算了,偏趙禹不成。

想起從前他因偏愛鄭氏做的許多事,實在是虧欠委屈了長子。

他拿不準兩個兒子會不會給鄭氏說情,所以最好的法子是根本就不要想見。

這也是他從含章殿回福寧殿后,第一時間就打發了兄弟兩個出宮的原因。

鄭皇后去了的消息傳到蜀王府,趙行一時竟沒能穩住。

還是姜莞按著扶住人,皺著眉頭問元福:“怎么這樣突然?”

趙行反手按在她手背上,蓋過她的聲音:“阿兄那邊知道了嗎?”

元福頷首說知道:“宮里派人出來告訴的,肅王府更靠近宮城,應該比咱們這邊得到消息更快些,但……但就是……”

“你直說。”

“就是也沒見肅王殿下進宮……奴才方才多嘴問過一句,那位也仍關在刑部大牢里,官家沒有要傳他進宮見圣人最后一面的意思。”

說的是趙奕。

那不足為奇。

可是大兄如今也不進宮去的話,趙行劍眉蹙攏,擺了擺手:“你去告訴宮里的內官,說我知曉了,只是王妃乍然聽聞母后薨逝,心里著急,動了胎氣,我眼下走不了,晚些時候再進宮,讓他們回吧。”

元福并不曉得那些內情,只是這會兒見趙行面上雖痛,但真沒打算即刻進宮去見皇后最后一面,不免心中遲疑,有些猶豫。

但他又一向聽話習慣了,到底不說什么,又見姜莞眼神示意,便誒的應下,掖著手匆匆出門,與宮里來人回話去了。

他一走,姜莞才拉下臉:“怎么會……你先前不是說,王兄跟你說……”

“我不知道。”

趙行捏著她的手,稍稍上了些力道。

姜莞知他心中難過,反手握上:“真不進宮嗎?”

趙行眼底閃過痛色:“我惦記著母后,想進宮見她最后一面,可你剛才聽見元福的話了,阿兄沒有進宮,肅王府風平浪靜,像是無事發生一般。

我想……我不想讓阿兄覺得,他仍是一個人。”

姜莞心口一沉。

他的確是最維護趙禹的那個人。

從前是,現在也是。

除她之外,他從來最見不得趙禹受半分委屈。

她委屈難過了還會說,趙禹絕對不會跟人說的。

可是這種事兒……

“王兄他不會……”

“我也不想去。”

趙行捏了捏她的手心,心下曉得她會勸什么話,便先攔了她的:“我問過阿兄,他說父皇并沒有動殺心,否則就該旨意明發,而不是去含章殿見母后。

可現在弄成這樣,或許是母后知道事情真相被揭露,鄭家奪爵下獄,趙奕也活不成了,她一直病情不好,確實受不住這個打擊,沒能撐住。

要么是父皇——可父皇真要痛下狠心,八成也是母后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刺激了他。”

他是男人,并非不能體諒。

在事情發生之初,他就想過。

此事若放在他與珠珠之間,夫妻幾十年,勐然發現了她曾經的背叛,他又會如何呢?

余生自是沒法再與她恩愛攜手。

放她自由,或是從此就這樣形同陌路。

真要取她性命,他舍不得,狠不下心。

以己度人,父皇大抵也是如此。

但母后不在了。

其實最難過的人是父皇。

“母后的脾氣性情,是從來都不會,也最不肯服軟的。她不惹怒父皇,也許會不一樣。”

他深吸了口氣:“不是說我心里沒有母后,只是這么多年,她做了那么多事,有朝一日,最丑陋不堪的真相擺在我們面前,我很難接受。

替父皇不值,也更心疼阿兄。”

姜莞說知道,抱著趙行肩膀,把人往懷中帶:“不去就不去吧,等王兄進宮的時候,你再去也是一樣的。

我知道你心里難過,這樣的事情,我不知怎么勸你。

但我還在,我陪著你。”

她想到了從前的自己。

再看此刻的趙行,心底更痛起來。

當初他該多絕望,多心痛呢?

姜莞的側臉正好貼在趙行的肩膀上,蹭了蹭:“二郎……”

元福去而復返的腳步聲是匆匆的,聲音也大。

姜莞話都沒說完,小腦袋已經先從趙行身上挪開,也收了聲,往門口方向看過去。

她皺了下眉,趙行也從她懷中退出來一些,問元福:“還有事?”

“刑部來了人傳話,說那位想見一見王妃……”

他底氣顯然不足,聲音都弱下去好些。

趙奕?

姜莞這一年的時間,都跟他沒有什么交集往來了。

趙奕大概也是看明白騙不住她,其實自從鄭雙宜那個事兒之后,他就回過味兒來,曉得被她給反騙了去,拿著他的平安扣做下那樣的圈套,壞了鄭雙宜的名聲,斷了他二人的姻緣。

之后就再也不想著哄順她,從她這兒得到什么好處。

后來種種,趙奕都是專心同鄭家合謀,擺明了是要把沛國公府一并拉下水的。

現在做了階下囚,倒莫名其妙說要見她?

趙行臉色果然更難看:“這種話你也不會推了?”

元福不敢吭聲。

姜莞知他是本就心氣不順,再聽這種話才更覺得晦氣,安撫似的戳戳他手心,柔聲問元福:“他是不是還說了什么話?”

元福忙不迭點頭說是:“那位說王妃一定很想知道裴大娘子墜崖的真相,他知道,但他在刑部大牢出不來,就看王妃您想不想聽他說真相了,若是想為裴大娘子出氣,只能請王妃紆尊降貴往刑部大牢去見。”

他說到最后的時候,聲音又弱了下去。

欲言又止的模樣,引得姜莞也頻頻皺眉:“他還說了什么?你只管說,王爺不會把你怎么樣,我叫你說的。”

趙行垂眸,只盯著姜莞指尖看。

元福才稍稍松了口氣,繼續回話:“那位說只能王妃一個人去見,不叫主子跟著。”

趙行聽了這話才勐然抬頭,面色鐵青一片。

姜莞卻忽而笑了:“他想得還挺美。”

她嘴上雖然這樣說,但還是站起了身來。

趙行拉著她的手沒松開:“你還真打算一個人去刑部大牢見他?”

他皺眉,顯然不滿:“牢里陰暗潮濕,別去了。”

姜莞卻拽著他往上使勁兒,拉了他一把:“見歸見,我可沒打算一個人去見他。

我又不是傻子,他說知道真相就一定是真相了?

咱們去聽一聽,無傷大雅,就當我在家里坐不住,出去走走散心的。

但他要單獨見我,我可不招惹這種麻煩。

他如今是階下囚,又是這樣的身份,傳到父皇耳朵里,還不知道怎么看我。

我畢竟和他有過婚約,避之不及,就算要見,也得二哥哥陪我一起,免得我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表姐的事情……”

“我知道你派了很能干的人,三兄也很盡心在調查,他一直說有了眉目,但好些線索又總是戛然而止,現在去聽一聽趙奕說,對我們而言也沒有損失的。”

姜莞知道他想說什么,攏著他的手心,撇了撇嘴:“我想去。”

趙行嘆了口氣,到底跟著站起身來:“那就去吧。去給王妃取披風來。”

吩咐了元福一句才牽著她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溫聲哄她:“牢里陰冷,穿厚實點,別弄得身子不舒服。”

刑部大牢的確陰暗潮濕,常年不見天日,是最昏暗的去處。

氣氛壓抑,叫人心生絕望。

趙奕單獨關押在一處牢房,遠離鄭松儒他們幾個的關押之處,姜莞聽趙行說,這是趙禹特意吩咐的。

四周的牢房里全都是空蕩蕩。

一個人被關在這里,連個人都見不到,除了往來送飯的衙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更絕望。

窒息感迎面撲來。

姜莞突然想起來前世她被趙奕挪去銅雀臺的時候。

鄭雙宜把銅雀臺當差服侍的宮人都遣散了,只有橫云一個人陪著她,每天吃的喝的都是那些從前她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

是折磨,是虐待。

故意磋磨她的心性。

所以后來鄭雙宜來說那些所謂真相的時候,她人都已經麻木了。

被鄭雙宜灌下毒藥,甚至都忘記了反抗。

趙禹也是故意的。

在趙奕臨死之前,也不想讓他好過半分。

趙行攬著姜莞的肩,趙奕抬了眼皮往門口看,一見他們夫婦二人同行,嘖了聲:“果然今時不同往日,傳話的衙役這樣陽奉陰違,連我的話也不肯說清楚,二兄怎么陪著一起過來了?”

他開口就叫二兄,擺明了故意惡心人。

因為他的身世,趙禹親自告訴過他。

圣旨下達那會兒,趙奕還被關在肅王府上。

他聽了旨意百般不信,鬧起來的時候,趙禹屏退左右,擒了他,告訴他,他從來都不是鳳子龍孫,不過是個野種而已。

他明知自己出身何等不堪,卻不愿意承認。

趙行一揮手,元福會意,領了人退遠,不叫任何人聽得見這邊說話。

等人盡退了,姜莞才從趙行懷里出來:“你不想承認,事實就不存在了嗎?這樣未免可笑。”

一句話,趙奕面上的澹然就全都崩潰了。

他幾乎面容猙獰,趙行護著姜莞往后退了兩步。

姜莞按下趙行的手:“我從來不是琉璃美人,怕什么?他還能吃了我不成?階下囚罷了。

從前動過那么多的心思,陰謀算計,詭計多端,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嗎?

放眼大鄴立朝近兩百年時間,你應該還是第一個被處以腰斬極刑的——皇子?”

她本意也不是要與趙奕逞口舌之爭。

沒必要。

痛打落水狗這種事兒,姜莞倒是很樂意干。

外面的人總說什么落井下石非君子所為,可實際上對于趙奕這種人,還談什么君子不君子?

有機會的時候,就該狠狠往井下砸幾塊兒重石,能砸死他才最好不過呢。

她最喜歡做的就是落井下石。

果然趙奕嘴角抽動著,咬牙切齒的模樣落在姜莞眼里,她心情大好。

趙行低頭看她,見她神情,才松了口氣,也不說什么。

“你既然來,就是想聽我告訴你裴清沅墜崖出事的真相,還敢這樣奚落嘲諷?”

“你是階下囚,我是蜀王妃,一則你不配我奚落嘲諷,我不過實話實說。二則難道你指望著我低聲下氣的求你?還是幫你求求情?”

姜莞嗤了聲:“你未免也把我想的太傻了點兒吧?我來見你,是想聽一聽你死到臨頭還有什么花樣,也知道你還想做什么,橫豎在王府待著無聊,就當是個樂子,聽一聽也沒什么。

至于表姐墜崖——不管是意外,還是有人害她,蜀王府,郡王府,國公府,難不成加在一起還查不出所謂的真相來?偏要從你口中才聽得見?

你還是從前的樣子,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也太不把別人當回事兒。”

趙行聞言攏了下眉心。

他不喜歡她這樣說話。

老樣子,和從前一樣,沒有變過。

她本不該與趙奕有什么交集。

他聽來格外刺耳。

趙奕咬牙:“既然如此,你就回吧。”

姜莞聳了聳肩:“看來你是不打算說了,那就安生待著等處刑那天吧,也別再瞎折騰,以后不會有人再來看你,也不會有人再聽你說話了。”

她牽著趙行:“走吧,正好出了門,到王兄那兒去坐坐吧,他一定也很難過的。”

兄友弟恭,是趙奕從沒感受過的。

趙行說好,牽著她轉身就要走。

是真的不把趙奕放在眼里,更沒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姜莞!”

趙奕勐然拔高音調叫她,他快步上前,往牢房門口撲過來,帶得身上鐵鏈枷鎖叮當作響。

姜莞駐足,淺笑著,頗為胸有成竹,回頭去看:“又想說了?”

第四百三十章墜崖真相是的章節。作者大大春夢關情歷盡各種艱辛細作而成。只是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