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小灣村,山清水綠,草木旺盛。
正午的陽光最是毒辣,哪怕最勤快的人家,這個時候,也都得老實的回家避避日頭,以免中暑。
因著小灣村的村民,只吃朝食和哺食,所以哪怕中午歸家,也不會開火。
不過家里人一多,事情也多,大人的說話聲,小孩子的吵鬧聲,尖叫聲,各種聲音連成一片,讓整個村子都充滿了生氣。
這會兒,全村聲音最大的,莫過于村東頭第二家的冬二壯家里。
不少人家聽著動靜,還悄悄的往這邊靠近,想要聽聽熱鬧。
左右中午沒什么事兒,哪怕是頂著大太陽,但是村民們日常也沒什么娛樂,能聽一耳朵熱鬧也是讓人愉悅的事情。
“不是我說啊,老三家的,你可得好好管管暖丫這性子,好好的活不干,跑去跟人家蠻丫打架。你說打就打吧,還沒打贏,丟人不說,還把全家折騰個夠嗆,有收拾她這時間,咱家這些人,又能多澆二畝地了。”冬二壯家里,一個中年婦人站在堂屋那里,掐著腰,揚著脖子,語調拉得長長的,像是唱戲似的開口。
婦人身量勉強到七尺,微胖,長相一般,皮膚黑黃,梳著村里婦人最常見的發髻,說話的時候,眼睛瞪得圓圓的,配著她吊起來的豎眉,眼角的褶皺,看著兇巴巴的。
婦人口中老三家的,這會兒抱著八歲的小兒子,坐在北門口納涼。
聽了她的話,老三家的嘴巴動了動,卻連聲音都沒發出來。
見她如此,婦人又拿眼睛瞄了一眼坐在前門口的老太太一眼,見她沒反應,又尖著嗓子說道:“雖說蠻丫是個刺頭,但是這一個巴掌拍不響,暖丫如果不惹事兒,那蠻丫總不能直接上來硬揍人吧?要我說啊,咱不如就應了廖家嫂子,把暖丫嫁到隔壁去,讓廖公子好好教導,說不定還能把性子扭過來。”
站在婦人旁邊的小姑娘冬杏,也學著她阿娘那樣,掐著腰,揚著脖子,像只斗雞似的,拍手道:“一個巴掌拍不響,拍不響!”
婦人一聽自家姑娘這樣說,眉眼舒展笑了笑道:“還是我家杏丫懂事兒,不像是暖丫,總給家里找麻煩。”
婦人話音剛落,便感覺到身側一陣疾風襲來,她甚至來不及反應是怎么回事兒,便聽到一聲脆響。
這一聲響,把貓在全家各處納涼的人都驚著了,有些原本已經躲到后院,不想聽婦人們吵架的,這會兒也急匆匆的往屋里沖。
這一聲脆響之后,緊接著又是一聲脆響。
冬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覺得眼前一花,左臉就疼得跟針扎似的,她剛定住神,看到打她的是頭上還包著破布的冬暖,來不及反應,迎面又來了一巴掌。
左右臉先后挨了巴掌,冬杏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邊更疼一些!
冬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了,哪怕她已經十二歲了,但是冬暖這下手太狠了,冬杏覺得自己的臉都被打麻了。
全家沖回來看到的結果就是,頭上包著塊破布,臉上還有沒洗干凈血跡的冬暖,輕輕的甩了甩她打人的手,笑瞇瞇的說道:“二伯娘,一個巴掌也能拍響的,你聽,剛才我拍的多響啊。”
一句話,震撼全家!
二伯娘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嘴巴張得大大的,露出了里面并不怎么白凈的牙齒。
說話的小姑娘冬暖,今年跟冬杏同歲,也是十二。
只不過冬杏身量高挑一些,冬暖身形嬌小,瞧著像是八、九歲的孩子一般。
不過小姑娘長的不錯,柳眉杏眼,唇薄鼻挺,只是因為常年勞作,皮膚曬得黑黃,倒是沖淡了她面上的艷色。
冬暖的話音落下,全家依舊沒有反應,她好心的沖著哇哇哭叫的冬杏說道:“冬杏啊,你瞧,這一個巴掌拍的可響可響了。”
一句話說完,不等冬杏反應,冬暖又笑瞇瞇的問道:“這聲音,不但響,還像啊,像不像你打人家蠻丫的那一巴掌?”
這句話,又震驚了全家!
夏日里太陽毒,莊稼地里需要勤快著澆水,不然容易打蔫,上午的時候,全家正澆著地呢,就聽到有人過來喊他們,說冬暖跟冬蠻打起來了,據說頭都打破了。
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冬暖已經被打暈倒在地上,頭破血流的,看著凄慘極了,冬蠻也沒好到哪里去。
村里的孩子們打架,平時大人是不管的,但是今日打的太過了,頭都打破了,這就沒辦法善了。
只不過,冬蠻娘那是村里出了名的潑辣婦人,別看二伯娘在家里,又是掐腰,又是揚脖的,放到外面,也是慫蛋一個。
這些人不敢跟冬蠻娘橫,但是敢跟自己窩里橫啊!
二伯娘首當其沖,仗著二嫂的身份,平時就經常欺負三房,這回抓到機會,更不可能放過。
大中午的,全家沒別的聲音,就聽著她在那里唱戲一般的責罵聲。
見全家的人神情不是驚詫,就是茫然,冬暖依舊瞇著眼睛笑,心里卻在罵罵咧咧。
她一個竹子jing,好不容易修煉飛升,結果碰上數萬年一回的神魔大戰!
原本以為,隕落之后,轉世依舊是棵竹子jing。
結果,她變成了人,而且還是從前看過的話本里,一個沒活到二十的小可憐!
冬暖:。
不能修煉的委屈,還有原主小姑娘的死因,再加上二伯娘還在那里顛倒黑白,冬暖怒極而起,直接就動手了!
冬暖接連兩巴掌,把全家都打懵了!
好半天之后,還是二伯娘先反應過來,整個人跳起來就往冬暖身上撲:“你個賤丫頭,自己惹了事兒,居然還敢說我們家杏丫,看我不打死你個小蹄子!”
二伯娘發起了瘋胡來,冬暖靈活的躲避著,同時聲音委屈的開口:“明明是二伯娘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就是想向二伯娘證明一下能拍響的,怎么就變成我惹事了?”
明明冬暖的聲音聽著不大,但是卻能蓋過二伯娘的尖叫聲,讓全家人包括過來聽熱鬧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而且怎么叫我惹事兒啊?明明是冬杏看中了人家冬蠻摘的野花,想要又不敢,跟著人家身后悄悄摸了一朵,被冬蠻發現了還死不悔改,先給了人家一巴掌,發現冬蠻發了狠,她怕挨揍,才把我推出去。我替冬杏擋了災,二伯娘不補償我就算了,還罵我,阿奶,我委屈啊!”冬暖一邊靈活閃避,一邊揚聲沖著門口的老太太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