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涵接過趙含章手里的棋盤,對趙二郎笑了笑后繼續贏他。
和趙含章不一樣,傅教授很在意對手的游戲體驗,贏兩把總要輸一把給對方,這讓趙二郎越戰越興奮,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心里眼里都是棋子。
“你今日回來晚了,是有意外嗎?”
“沒有意外,”趙含章蘸著笑容道:“我今天上馬了,和記憶里的騎術融會貫通,還和我的手下們賽了一場,時間沒把握住,所以晚了。”
趙含章想到了什么,傾身靠過去,低聲問道:“你要不要學一下?沒有駕照,好歹得會開車,逃命用得著。”
傅庭涵就很好奇,這時候的洛陽在歷史上到底是亂成什么樣,以至于讓一向膽大包天的趙老師都時時想著逃命的事。
傅庭涵想了想后道:“我的傷也已經好了,可以學,一起嗎?”
趙含章略一思索后點頭,“行,明天八點我們城西見,到時候我給我們找個師父帶著。”
傅庭涵看著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點頭應下,“好。”
“我贏了!”趙二郎啪嗒一聲落子,高興的大叫起來,嚇得走神的傅庭涵一個激靈。
趙含章低頭看了一眼棋面,不由掃了傅庭涵一眼,不該啊,他才贏了一局,怎么這局就讓趙二郎了?
傅庭涵面不改色的放下棋子,夸獎道:“二郎越來越厲害了。”
趙二郎第一次被人夸厲害,激動得臉都紅透了,他興奮的看向趙含章,“阿姐,阿姐,我厲害嗎?”
趙含章笑著頷首,“厲害。”
時間不早,傅庭涵得回家了,趙二郎依依不舍的拉著他,“明天你還來陪我玩兒好不好?”
傅庭涵笑著應了一聲“好。”
既然傅祗讓他來盡孝,他自然是每天都要來的。
趙含章照例送傅祗出門,結果在二門處碰見了二房的三姐妹,雙方都停下了腳步。
趙含章仔細的去打量對面那個沒見過的女孩子,她只在記憶里出現,但因為是別人的記憶,所以一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跟看影視劇里的人一樣不真實。
這會兒人站在了跟前,記憶和現實融合,她才有真實的感覺。
趙大娘觸及趙含章炯炯的目光,有些窘迫的移開目光,低垂著眼眸行禮,“三妹妹,傅大郎君。”
趙大娘這一行禮,還等著趙含章行禮的趙二娘便一臉便秘的模樣,不得不跟著先行禮,“三妹妹這是送傅大郎君出門嗎?”
趙含章等她們姐妹三個都行過禮后才回禮,“是啊,姐姐妹妹們怎么到這兒來了?”
趙二娘總覺得她在說“姐姐妹妹”時有種怪怪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見大姐低著頭不說話,她便只能開口,“我們來看大郎讀書,這會兒正要回去呢。”
不知為何,明明他們二房已經得償所愿,世子之位到手,但對上趙含章,她們似乎底氣更不足了。
明明以前都是趙含章避讓她們的。
趙二娘正想沒話找話,一旁的趙四娘突然道:“三姐姐,你怎么是束發?這不是男子打扮嗎?”
趙二娘聞言和趙大娘一起抬頭看向趙含章。
連傅庭涵都忍不住扭頭看向她。
趙含章大方的任由她們看,還問她們,“我自己試的新搭配,好看嗎?”
趙二娘:“……三妹妹好雅興,伯祖父病重,你竟還有心思在打扮上。”
趙含章道:“這叫彩衣娛親,只要祖父高興,別說我換個發型,就是每天換上十套八套衣服去討他歡心都行。”
趙二娘三人:……
一直沉默的傅庭涵開口,慢慢的道:“時間不早了。”
趙含章立即道:“我送你出去,姐姐妹妹們,我先失陪了。”
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趙二娘目送他們兩個走遠,皺眉道:“我總覺得她在罵我們。”
趙大娘又覺得額頭疼了,她這段時間盡量避開和趙含章見面,“她又沒有罵出口,別管這些了,我們也快回院子吧。”
趙四娘:“我也覺得她怪怪的,哪有穿著女郎的裙袍卻似男子一樣束發的?你們說,她會不會悄悄出府了?”
“她不是辰時后便去伯祖父那里侍疾,午時過后就在花園里陪傅大郎君,哪有時間出府?”
趙四娘還是覺得心中不安,“可是……”
“別可是了,現在除了大房的院子,家里都是母親在管,出門這么大的事還能瞞得過母親去?”
趙四娘一想也是,便不再說話。
傅庭涵站在車旁,看了一眼她身后問,“為什么要引起她們的懷疑呢?”
趙含章道:“這是祖父的意思,我在城西的人需要隱藏,還有一些資產需要處理,所以得拋一個餌給他們抓住,把他們的注意力轉開。”
趙長輿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不僅趙含章知道,趙仲輿和趙濟應該也知道,汲淵說,最近大房的產業下都出現了一些陌生面孔,在有意無意的接洽生意,還有人在收買里面的下人想看賬冊。
他們的動作越來越大,趙含章總要給他們找點事做。
傅庭涵一臉不解,“既然你說洛陽之后會戰亂,我們甚至都不能在這里生存,那固定資產在這一段時間里產生的效益就非常有限,你為什么要費心力在這上面?”
趙含章頓住,眨了眨眼。
她對面的傅庭涵也眨了眨眼,遲疑了一下后道:“你……不會沒想到吧?”
沉默在倆人之間蔓延,許久,趙含章輕咳一聲道:“所以你覺得……”
“黃金、白銀、布匹,甚至是瓷器和玉器這些都比固定資產要強,尤其是前三者,不僅好攜帶,也好交易和變現。”
傅庭涵因為對這個時代不了解,所以在醒來后便開始不動聲色的觀察這個世界,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到市井里去多聽,多看。
之前他沒有出門的機會,但自從要來趙家盡孝,他每日都要繞道集市,自己下車一路走過來。
如果洛陽真如趙老師說的那樣會混亂,那么最要緊的物資應該是糧食布匹和藥材,最好擁有的資產應該是方便攜帶,價值又大的黃金和白銀,其次是布匹銅錢……
趙含章定定的看著傅庭涵,半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傅教授,是我犯了教條主義,太想當然了。”
傅庭涵:“……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