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久違的陽光,金燦燦地,壓制住激動的內心,跟在黑袍的身后,忍不住伸手去觸碰,妄想抓住幾縷。
一開始她的眼睛還有些不適,不過好在被關的時間不長,所以重重地眨了幾下后,便也就適應了。
黑袍將她帶到一扇門前,敲了兩聲后,里面傳來濃厚且沙啞的男人的聲音:“進來。”
蘇淺落一聽就聽出來了,那是霍泰的聲音。
只不過,聲音聽著怎么這么沙啞?像是老了好幾歲的樣子。
黑袍推開門,讓蘇淺落先進去。
偌大的規整房間只有霍泰一個人,他身上穿著莊重的西裝,褲線筆直,皮鞋锃亮。
只不過,一眼,蘇淺落就瞧出了點異樣。
霍泰的頭發比上次她見到他的時候白了好多,臉色憔悴,手里拿著一只白色手帕,還未開口說話,就抵在唇邊重重咳嗽了幾聲。
后面的門,“哐當”一聲被黑袍帶上。
眼下,整個房間就只剩下她和霍泰兩個人。
霍泰總算是勉強制止了咳嗽,指著旁邊的沙發說:“坐。”
蘇淺落聽他語氣良好,沒有什么為難之意,便向著沙發走了幾步,屈身坐下喊道:“霍二叔。”
“侄媳婦,我們也有段時間沒見了。”霍泰坐在她對面,神情瞧著溫和,像是當年她每次回老宅的時候,他對待她的樣子。
誰也想到,每次對她態度和藹的長輩,卻是傷害她雙親的仇人!
蘇淺落止不住捏起了五指,指甲死死扣進掌心,她的眼神一瞥,落在了水果盤上,擺放整齊的水果旁擱著一把水果刀,刀尖銳利,泛著冷光。
蘇淺落心中盤算,如今房間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并且霍泰好像還生病了,如果她抓起眼前的水果刀,一刀刺過去,勝算能有幾成?
就在她的思緒飄到這里的時候,霍泰開了口:“侄媳婦,這幾天在這里呆得怎么樣?”
蘇淺落收回思緒,認真答道:“除了不見陽光外,其他尚可。”
當然了,就是腳上那破東西,始終是個威脅。
“你喜歡陽光?”霍泰如是問道。
隨后,他轉身看了看窗臺,瞇著眼睛說:“是人,都希望能夠看到第二天的陽光。”
他這話說的莫名,身上有股死寂的感覺。
蘇淺落笑瞇瞇地問:“難道二叔,害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一個壞事做絕的人,居然也有害怕的東西?
霍泰像是沒有聽出來她話里的嘲諷之意,回道:“怕。”
隨后,又語氣沉沉地說:“你們還小,還沒到怕死的年紀。”
蘇淺落明白過來,他怕的唯一東西,那就是死亡。
她冷笑一聲:“原來,二叔也怕死啊。”
霍泰沒說話,拿著白手帕抵在唇邊,再次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蘇淺落眼神逐漸冰冷,語氣加重兩分:“既然二叔怕死,也知道人人怕死,為什么還要無情地奪去他人的生命?難道二叔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她的爸爸,她的媽媽,還有甲乙丙丁號房那些無辜受難的人們,他們的性命在霍泰的眼中又是什么?
命如螻蟻嗎?
霍泰見她發怒,也不惱,反而語氣平靜地說:“那些人,只不過是參與了一項偉大的事業,在這過程中,為這項事業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蘇淺落努力扼制住心中的怒火,讓自己保持冷靜,她語氣有些顫抖:“什么事業?”
什么事業值得霍泰讓這么多的人為此喪命?又是什么事業讓霍泰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霍泰眼中閃過一絲憧憬,重重地吐出兩個字:“長生。”
“呵,”蘇淺落還以為霍泰能夠給她一個怎么樣的答復,卻不想如此可笑至極,便再也忍不住地嘲笑出聲,“笑話!”
短短“笑話”兩個字陡然讓穩如泰山的霍泰變了臉色,他冷著臉喊道:“狂悖!”
蘇淺落的心潮漸漸平靜下來,她眼睛緊緊盯著霍泰問:“你生病了?”
霍泰一瞬間有被人看破的窘迫,不過那一瞬間太快,很快就在他眼中消失不見,像是從沒有出現過一般。
隨后,他收斂語氣答道:“是。”
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畢竟蘇淺落這個外人,還是一眼就瞧出來了,可見他的身體,比他想象的還要差。
蘇淺落追著問:“很重?”
霍泰的臉上有些難堪,沒有說話。
蘇淺落又追著問:“晚期?”
又是兩個字,擊破了霍泰的防線,他死命地咳嗽起來,咳嗽了好幾聲,咳得臉紅脖子粗,差點一口氣沒有喘上來。
蘇淺落就坐在一旁,眼神冰冷地看著他,沒有一絲波動。
霍泰終于止住咳嗽,蘇淺落見狀,又問:“所以,你因為是晚期,所以才會開展我爸爸遺留的007項目?為此,你不惜從當年開始,就一直在拿人給你做試驗品!這些年,你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就從來沒有良心不安過嗎?還是說,你完全就是個沒有心的人?”
霍泰聽了她的話,竟笑出了聲:“侄媳婦,你還是太天真了,如果有活下去的機會,你不會想試一試嗎?”
“會,”蘇淺落語氣堅定地說,“但前提是,不傷害別人!”
這種以傷害別人為代價的事,她做不出來。
霍泰臉色徹底沉了下去,略顯慘白,他沒想到他都這把年紀了,居然被一個小輩給教訓了。
不過,難堪也只是一瞬間,很快調整過來說:“侄媳婦,世上的事不會都如你所愿的。況且,我今天找你來,也不是想聽你說這些大道理的。”
蘇淺落想也是,霍泰已然是病入膏肓,并不是別人勸說兩句,就能夠改變的。
她問:“那你找我過來,是為了什么?”
總不能是找她來談心的吧?
“你爸爸的筆記本,你看了多少?”他眼光灼灼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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