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帝失笑,九方貴妃連聲湊趣,兩人逗了會小女兒,待她退下了,九方貴妃就得意哼了一聲,“皇上您瞧,我們滿城可不比永川那個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字來的要討喜多了?”
永川郡主被王妙兒教導得溫婉知禮,又很少見到政和帝,與政和帝不親,政和帝自也是偏愛自己的女兒的,只這話他不好接,只笑了笑。
九方貴妃也不盯著說,換了個話題,“皇上,這些天,滿城一直和酒酒、安哥兒和孟姜一起玩,十分投契。
正好滿城年紀也到了,臣妾就想啊,不如就在安哥兒和孟姜里挑一個,以后多一起玩玩,往后成親了也不至于生疏”。
政和帝不動聲色問道,“安哥兒和孟姜的確不錯,愛妃中意哪一個?”
九方貴妃見他也同意,立即來了勁兒,一雙妙目神采奕奕看向政和帝,“要是臣妾自己說,那自然是中意安哥兒!
孟姜身份也是夠的,只華家的男人那是出了名的不納妾啊,這挑女婿還有什么比這一點好的?”
華老將軍尚了寧河長公主,只得華將軍一個獨子,終生未納妾自不必說。
華將軍娶妻李氏,當年李氏生下華大姑奶奶后八年無孕,寧河長公主欲為華將軍納妾。
華將軍傾盡手中余財買了數百壇美酒,埋入地下,聲稱若上天能再賜他子嗣,便以所有美酒祭天。
八年后,李氏生下華二姑娘,小小女嬰一笑一哭,嘴角一雙酒窩深深漾起。
華將軍欣喜若狂,深信小女兒定然是上天所賜,果然以所有美酒祭天,并給小女兒取名華酒酒。
寧河長公主覺得酒酒這個名字大俗大雅,做個小字倒可以,做大名就稍嫌隨意,才又給孫女取了個大名,喚做華平樂。
又過了兩年,李氏才又生下了華平安,眾人都道是華將軍誠意感動了上天,傳為美談。
政和帝自是也是知道這段往事的,只沒想到她天天嚷著什么做皇后,又整天代女兒與永川郡主爭風,談到女兒終身大事時,竟說出這番話來。
當下試探道,“滿城是公主,不管誰做駙馬,都不敢隨意納妾的”。
九方貴妃嗔怪瞪了他一眼,“那自愿的和被迫的能一樣?所謂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滿城要什么沒有?難求的就是有心有情的駙馬!”
這番話聽上去竟不像是違心話!
政和帝微愣,隨即失笑,是他想多了,這個小女人什么心思都放在臉上,什么話都要往外說,豈有那么多詭譎手段?
“而且皇姐賢明溫柔,滿城又與酒酒玩得來,只滿城比安哥兒大了一輩,不知道合不合規矩?”
政和帝便做恍然道,“說得不錯,安哥兒按禮該叫滿城一聲姑姑的”。
九方貴妃立即瞪眼,“那酒酒按禮還該叫福廣王一聲太叔祖呢,他們不也結親了?”
政和帝,“……他們已經隔了許多親,卻是不礙的,不像滿城與安哥兒是嫡表至親”。
九方貴妃繼續瞪眼,“那皇上幫臣妾想辦法,反正這些日子,臣妾將那些個少年郎瞧了個遍,就沒瞧見比安哥兒更好的”。
政和帝心頭僅剩的一點戒備消散無蹤,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免不得好聲氣地安慰美人不提。
王妙兒正在次間里陪永川郡主打棋譜,她在閨中時棋藝聞名京城,不但女子中,就連男子也鮮有她對手,自然不放心別人,親自教導永川郡主。
想起閨中時光,王妙兒不自覺摸了摸肚子,這時斑竹走了進來,沖她使了個眼色。
王妙兒起身,對永川郡主道,“你先看著,我去瞧瞧你父親回來沒有”。
兩人去了正殿,斑竹壓低聲音道,“西頭傳來消息,說今兒拉著圣上說滿城公主的親事,提到了孟首輔幼孫和華小郡王”。
九方貴妃所居長春宮處于皇宮西側,東宮眾人提起長春宮都說西頭。
寧河長公主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京中誰都知道。
華大姑奶奶嫁得普通,華平樂卻是指給了霍延之,坐擁湖廣之地,又一力奪回燕云十六州的霍延之!
王妙兒冷笑,西頭想華平安做女婿怕是想得心都疼了,可惜,卻是差了輩分,再想也只會是白想!
待蕭明時回來了,王妙兒便將事情和他說了,也不提其他,只道,“安哥兒的確是個好的,滿城差著輩分,永川卻剛剛好,殿下不如哪天同父皇提一提?”
蕭明時譏諷一笑,“你以為你都能想到的事,我想不到?父皇沒應,只說等兩個孩子都大點再說”。
蕭明時說到這神色更加譏諷,“后來,我又試探說要將永川許給別人,父皇依舊不許”。
王妙兒面色大變,不同意將永川指給華平安,倒還可能是其他原因。
不同意將永川指給華平安,也不同意將永川許給別人,那就只能是皇上真的動了另立太子之心!
至少,他動搖了!
到時候如果他真的換了蕭明時,永川指給誰另說。
如果不換,再將永川指給華平安,以確保他死后寧河長公主和華府的榮寵!
他在為寧河長公主鋪后路!
只他這般又置永川于何地?置他們東宮于何地?
蕭明時面色轉為煩躁,“孤不是與你說了,讓永川多與酒酒走動走動,再在安哥兒身上下下功夫。
皇姑最是嬌慣孩子,只要安哥兒動了心,皇姑定然讓步,父皇遲早也得讓步!”
王妙兒也早打了這樣的心思,數次叮囑永川郡主,甚至上次還親自去和華平樂說項。
但華平樂不喜永川郡主的性子,永川郡主融入不了她與滿城公主之間,她也無可奈何。
只她雖然這樣打算了,聽蕭明時這般大刺刺說出來,還是覺得扎耳,下意識反駁道,“永川是女兒家,又是郡主之尊,怎可做這般不入流之事?”
蕭明時冷哼,“如果東宮能有個子嗣,又豈會需要做這不入流的事?”
現在他什么事都要怪到王媛兒身上,怪到王家身上,怪到她身上!
王妙兒氣得渾身發抖,卻根本不敢多言,因為王媛兒殺害許昭儀極其肚子孩子一事,她如今在蕭明時面前動輒得咎。
蕭明時根本不聽她的辯解,更不聽她軟語央求,她怎么說都是錯,越說越錯,每每只有忍氣吞聲才能讓蕭明時暫時閉嘴。
王家事故不斷,皇上明面上雖然沒動王家,甚至時有維護,暗地里卻常遣人申斥她與王家,連太后那也不如以往去得勤了。
她不能再在這個時候與蕭明時起爭端,給自己和王家招禍!
王媛兒那個蠢貨!
有了那樣的好東西,殺個人都做不到手腳干凈,被年魚當場揪了出來!
果然蕭明時見她垂著頭不做聲,又譏諷了幾句,甩下一句,“孤懶得與你說話,以后別沒事到孤面前晃!”走了。
許昭儀之事后,他待她便一直如此!
王妙兒恨得心頭發苦,她知道他一向不喜歡她的身段長相,可到底還存著幾分敬意和客氣。
現在就因為一團還未成形的血肉,他竟然這般待她!
他怕是早就忘了,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是東宮太子妃!
別說許昭儀生的不一定是皇孫,就算是,不是她肚子里爬出來的東宮子嗣,她要著有什么用?
不行,她不能再坐以待斃,她需要個兒子,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