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平樂的手再次撫上金簪,就是這個時候!
“姑娘!三爺找你!說有重要的事!”
阿戟的大嗓門炸雷般在空中響起,華平樂手猛地一歪,拔下金簪的同時打散了發髻。
滿頭烏絲隨風飄落而下,完美地遮住了她一瞬間的殺意和心慌。
華平樂掃了一眼下意識又往后退了好幾步的蘇羨予,一邊挽頭發一邊往外走。
院外阿弩幾人見她頭發散亂都驚訝瞪大眼睛。
華平樂瞪向蘇羨予那兩個隨從,“不用看了,你們掌院扯的!打量我不會揍他怎的!”
她說著已利落挽好了發髻,再次瞪向那兩個隨從,“就算我對著他可能下不了手,對著你們,我絕對下得了手!
你們是青蛙嗎?光會瞪眼!沒一點眼力見!知道姑娘我心情不好,還不滾遠一點!”
等打發走華平安,她再回來殺蘇羨予,這一下,這兩個隨從更不敢輕易進去了。
華平安一言難盡地看了她一眼,立即別過目光,將她拉到一個僻靜處,壓低聲音道,“二姐姐,今天早上永川郡主送給你的斷笛,另一半在阿鯉那兒!”
今天客人太多,華平樂身邊一直有各種人環繞著,他自己也忙個不停,一直到現在才找到機會來和她說。
華平樂猛地瞪大眼睛,一時竟是沒能聽懂他到底在說什么。
華平安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頗有些心虛,根本沒注意她的異樣,顧自往下說,“就是上次章祭酒的事情后,皇上下令我和阿鯉他們幾個回國子監,我就被安排著和阿鯉住一個監舍。
有一次偶然見阿鯉戴著半截斷笛,覺得奇怪,問了一句。
阿鯉當時十分緊張,叮囑我千萬不要和別人說起。
沒想到另外一半竟是在永川郡主手里,永川郡主竟又隨手送了你!”
華平安語氣遲疑起來,“雖說阿鯉不是那樣的人,但事實如此,我想著約莫是阿鯉心悅永川郡主,將那斷笛的一半送給了永川郡主。
永川郡主卻根本不在意阿鯉,又或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將笛子又轉贈了你!”
華平樂垂眼盯著腳上的鹿皮小靴,霍家繼承人的信物原是一支完整的笛子,在一次變故中一斷為二。
后經巧匠巧手雕琢,變成了現在分則為二,合則為一的樣子,分由歷任繼承人夫妻共同保管。
兄長曾經說過,斷笛的另一半他送給了心上人。
對于兄長掛在嘴邊的“心上人”,她和霍家大多數人一樣,都認為是他逃避親事的手段,從來都沒有過那樣一個“心上人”存在過。
可現在,斷笛的另一半出現了,出現在了一個年紀正好可以做兄長兒子的少年手中,而那個少年卻叫著蘇羨予“叔父”。
“二姐姐,不如你去提醒蘇掌院一聲,再一起跟他想想辦法,嗯?”
華平安木著臉,眼珠卻快擠出了眼眶,二姐姐,你懂我的意思的吧?
這樣的機密事,你拿去跟蘇掌院說,再一起跟他想想辦法。
一來二去的,自然就熟悉了,蘇掌院自然就發覺你的好了!
“好——”
華平樂聽到自己干巴巴的聲音響起,斷笛的另一半出,蘇鯉又與蘇羨予關系匪淺,今天的計劃自然不能再繼續了。
華平安見她神色不對,只當她是不好意思,十分心虛地低下頭,“二姐姐,這事事關重大,也不能叫其他人知道,我想來想去也只有拜托你了。
你要是也不知道怎么辦,就和蘇掌院提一聲,蘇掌院肯定能處理得妥妥當當的”。
“嗯,你放心,不要和別人說,一定要記得”。
華平安立即點頭,“你放心,這點輕重我還是知道的,我保證誰也不說”。
華平樂的聲音輕飄飄的,“要不,你還是發個誓吧,不然我不放心”。
華平安,“……”
果然一涉及到蘇掌院,二姐姐就變了一個人!
華平安恨恨瞪了她一眼,見她不為所動,只得不甘不愿地發了誓。
華平樂點點頭,轉身往回走,她沒有進外書房的院子,站在院子門口問那兩個隨從,“你們掌院呢?”
隨從雖莫名,卻還是恭敬答道,“在里面”。
華平樂哼,“這都什么時候了,還不走,是想在我們家蹭晚飯嗎?你們告訴他,他別想著跟我銀貨兩訖!”
華平樂說完轉身就走,今天既然沒辦法留下他的命,就絕不能輕易將鐲子給了他。
她現在實在沒心思應付他,還是等她先探探蘇鯉的口風再說其他……
第二天,華平樂就給蘇鯉下帖子,說要感謝他,請他看戲。
蘇家沒有女性長輩,蘇鯉從來沒有接過這樣的邀請,便拿了去請帖去請示蘇羨予。
蘇羨予淡淡道,“你已經長大了,與誰相交,心中自該有數,不必來請示我”。
蘇鯉便回了帖子,說自己會準時到。
他的傷雖然早已痊愈了,卻因為蘇羨予不放心,一直留在家中靜養,未回國子監,十分便宜。
華平樂又邀了蕭明晴、永川郡主和孟姜。
三天后,幾個少年少女準時到了華府,先去給寧河長公主請了安,便隨著華平樂和華平安去了止戈院。
因為天氣冷,華平樂將戲臺子搭在了止戈院的室內演武場,場地夠大。
孟姜每每見了止戈院寬闊如跑馬場的室外演武場,再見這絲毫不輸室外演武場的室內演武場,都羨慕得要命,第一千零一次抱怨道,“果然還是武將世家好,我要在自己的院子里辟一個演武場出來都被祖父罵了個半死”。
華平樂道,“這個室內的,原是沒有的,我回京后,祖母才命人辟了出來”。
華家的老少爺們練武自然要在外頭風吹日曬雨打,正好磨礪磨礪意志。
華二姑娘回京后,寧河長公主見一時彈壓不住她的性子,便折中命辟出個室內的演武場來讓她在屋里練,至少要將自家孫女那小黑炭的模樣捂捂白。
孟姜更羨慕了,“寧河長公主對你真好!”
說著又看向蘇鯉,羨慕上又添了幾分悲憤,“連阿鯉家都有演武場,為什么就我沒有!”
華平樂微訝,“阿鯉也習武?”
蘇鯉羞愧一揖手,“算不上,曾經有武先生說我根骨不錯。
只我不喜舞刀弄槍,學業又重,沒有認真學過,否則也不至于叫華姑娘以身犯險”。
華平樂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武學一道,她到底剛接觸不久,看不出來蘇鯉根骨好或不好,不過少年倒的確是身量修長,腰肢柔韌有力的。
這一點與總有幾分弱不勝衣的風流之態的霍家男人并不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