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見大頭媳婦不接,便強調道:“大頭媳婦,這是給老三的,你一定要做了衣服給老三穿。”
為了確保大頭媳婦不把料子挪作他用,王老太特意又加了句:“老三那孩子好啊,除了我家老四,我家老大對老三也很滿意,直夸他勤快呢。”
葉家的牲口多,趙老三休息的時候偶爾會幫大盛待弄牲口,大盛曾當著王老太的面夸過趙老三。
王老太好容易想到個由頭,就直接說了出來,把老三夸得越好,越能讓大頭媳婦不虧待了他不是。
大頭媳婦顯然沒有領會王老太的意思,王老太送這么大禮,又是不容拒絕的樣子,還沒口子地夸老三,這是什么意思?
王老太還說大盛對老三滿意,等等,大盛?大盛家的大妮好像已經十五了,還沒有定婆家,大頭媳婦腦中靈光一閃,葉家該不會是看上老三了吧?
大妮那孩子模樣俊俏,性子也好,還做得一手好針線,好,這閨女她喜歡,不過,她那個娘卻有點……。
這個事情倒是不急,雖說老三都已經二十三了,不過現在大家都在逃荒,路上有的是時間慢慢考慮,這料子肯定是要先接了的。
大頭媳婦自以為想明白了,忙伸手接過料子,滿臉堆了笑親熱地道:“嬸子,那我就替老三收下了,今天就開剪裁衣,讓他兩個嫂子一起做,不出兩天,保準能讓老三穿上新衣服。多謝嬸子和大盛兄弟了,你們眼光不會差的。”
王老太不知道她讓大頭媳婦鬧了個美麗的誤會,直到回到了葉家宿營地,心里還在琢磨大頭媳婦那句“眼光不會差”是什么意思。
汪澤然昨天跟張富打了一回拳,來了興趣,今天一看見張富就拉他比劃起來,兩人一教一學正打得高興,遠遠地見王老太走了過來。
汪澤然立刻停下手里的動作,“奶奶。”
張富回頭見是王老太,也笑道,“王奶奶,你這是干什么去?這大日頭底下的,要不你歇著,我替你跑一趟?”
王老太就笑得滿臉褶子,瞅瞅這孩子多叫人喜歡。
王老太晃了晃手里衣料道:“張富呀,我就找你。這不,你四叔昨兒個翻出來兩塊布料,準備給永安和汪小子一人做件衣服。”
張富就看著汪澤然笑,葉家要給汪小弟做新衣服了,這可是值得高興的事。
王老太接著說:“我量了量,一塊料子就夠用了,我尋思著,你跟汪小子玩得好,這塊多出來的料子,就也給你做件吧。”
張富有些不知所措,汪小弟是葉家的表親,做衣服理所應當,可怎么還帶上了他?
見張富撓頭,王老太假裝生氣地沉下臉,“怎么,臭小子,不愛穿新衣服呀?”
張富露出白牙,“不是,王奶奶,我……”他只知道不該要這衣料,但卻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好。
汪澤然便道:“張小哥,你拿回去讓你娘做好后穿了來,咱們比比看誰的衣服穿著更精神。”
張富有些松動,“我娘做的衣服肯定精神,可,我爹能讓我拿這料子嗎?”
汪澤然道:“你就說因為去了趟三羊鎮,我姨父特意給你的,你爹肯定不會說什么。”
既然汪小弟都說爹不會說什么,那爹八成就不會說什么,再說如果爹不讓他收,他再給王奶奶送回來就是了。
張富接了料子,打了聲招呼便回了自家宿營地,把料子遞給娘,轉述了王老太的話。
張屠戶和媳婦對視一眼,葉家衣料多出來,不是還有三小子、四小子那么多孩子呢嗎,怎么就偏偏要給張富呢?
張富眼看著爹的臉色變了,忙照汪澤然的話說道:“這是四叔專門給我的,去三羊鎮的汪小子和我都有。”
張屠戶聽他這么說便緩和了臉色,擺擺手道:“好了,讓你娘給你做便是,去去,一邊玩去。”
趕走了張富,張屠戶對媳婦道:“這個四盛,那一個包袱能裝多點東西,還東送西送的。”
張屠戶媳婦道:“張富跟著去冒回險,該給的一點都沒落下,看來,那家人可沒被那點東西迷了眼呀,以后張富要跟汪小子玩,你可別攔著了。”
張屠戶不滿地道:“我什么攔著了?我要攔著,他能一天往葉家跑八趟嗎?”
給大柱送衣料就簡單多了,王老太直接把楊氏單獨叫過來,道:“這塊料子,你給大柱做一身衣服吧。”
楊氏吃驚,忙推拒道:“娘,大柱還有衣服穿呢。”
王老太便沉了臉,“讓你做你就做,哪那么多廢話。”
楊氏被婆婆懟了,卻是滿臉感激,她興奮地拿了料子去給大柱看。
大柱隱隱猜到些什么,心里酸酸暖暖的,“既然大娘給了料子,姐你就接著吧,這八成是四哥讓給的。”
楊氏不解,有些茫然地看著大柱,大柱也不過多解釋,“姐,你拿這料子給姐夫做件上衣吧。”
楊氏就瞪了大柱一眼,“葉家能少了你姐夫的?難得娘指名要給你,我肯定是要給你做了穿的,我看這料子不少,剩下的還能給牛牛做件背心。”
大柱也就不說話了,葉家的條件的確比他家好些,雖說沒有多富裕,可也不會苛待了三盛。
休整了一夜一天,天黑嚴實了,六家人才從小山里出來,把車子推上大路,準備出發了。
偵察組提前去探過了,漢子們回來報告說,三羊鎮里已經沒有山賊了,但情況很糟糕。
牛智信已經給各家傳過信:路上提高警惕。
汪澤然從三羊鎮騎回來的騾子由四盛負責牽著,騾子上并沒有騎人,而是搭了糧食,將第三輛車上騰出位置,讓汪小子跟三小子坐,素雪則跟葉老爺子坐第二輛車。
剛開啟程,素雪還不累,便下車陪四盛一起走路,汪澤然讓二小子先坐了車,自己也跟素雪、四盛一起走路。
隊伍很快就到了馬歇屯,可能因為是在晚上,村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素雪看到路兩邊影影綽綽躺著一些人,便對四盛道:“爹,怎么昨天咱們經過這里的時候,沒看到這么多逃荒的人呢?”
四盛瞄了一眼路邊,道:“可能是才從后邊趕上來的吧。”
汪澤然卻小聲驚呼道:“不對,姨父,你看那些人怎么都一動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