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他品嘗她做的五谷酒,還貪杯了一些。
這酒不止醇香,而且吃起來很是爽口,最重要的是夠勁道。
他那時有些欣喜,“這酒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你答應了?”她問。
顧修遠有些疑惑,“我答應什么?”
“我和你成親了,還是可以做生意的吧?”她笑,“我想賣這些酒!”
她問的忐忑,畢竟一個朝廷的官員,誰也不想自己的妻子整日在外面拋頭露面,這讓他們顏面何存?
顧修遠卻是笑,“你若愿意,便繼續做生意,只是一點你要答應我……”
唐宓問,“什么?”
“你不可以再出海了!”他抬起手來,把眼前的女子攬入懷里,“你如今有了我,也得為我想想,我擔心你出事的!”
“還有,萬一你再救上來個俊俏小郎君要以身相許,那我怎么辦?”
顧修遠已經三十了,眉眼里的滄桑顯而易見,此時的他和年少的他完全不一樣,即使容貌依舊俊朗,可歲月也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即使不仔仔細細的看,也會發現他眉眼間的皺紋。可就是這樣,落入唐宓的眼里,他就是那么的奪目,比誰都多了一份成熟穩重。
“你就胡說……”唐宓也知道這人在逗自己開心,她笑,“我知道了!”
“我在京城里給三弟置辦了宅子,等他中了進士后,也有個地方住。若是往后成親了……”
她和他說著往后,眼里噙著笑,像是看見了什么美好的事物一樣。
在彼此認識的日子里,他知道了她身上的秘密,雖然驚訝但是卻很快就接受了。
唐宓此時的空間已經很大了,黑土地有上百畝,還有一座不小的二進院。
在兩個人有更親密的接觸交融后,他居然意外的進了她的空間里,然后和她偷閑的時候,便住在這二進院內。
二進院不小,里面種著不少梨樹,因為他喜歡梨花,而她喜歡梨子。
空間內的東西不少,顧修遠還會時不時的幫忙耕種……
他想,等自己老了,便可以和唐宓一起回鄉下養老,過著山水田園的生活,從此白首偕老。
也是因為唐宓的出現,顧修遠居然開始期待以后。
然而美麗的東西是最短暫的,即使是兩個傷痕累累的人走到一起,上天或許也不會給他們最好的結局。
也就是在這一晚,有蜀州的刺客進入府邸里,聯合了內應。
他喝了酒,動作比往日遲緩,也是在最后一刻,本來他想救從屋子里出來的唐書而暴露了背部,卻不想唐宓沖上去給他擋住了這一箭。
箭上有毒……
她奄奄一息的躺在顧修遠的懷里,嘴角的一直吐著鮮血。
那時的她是真的害怕了,她緊緊的抓著顧修遠的手,她說,“我不甘心……我害怕……”
“六爺,我不想死!”
這些年,她比誰都怕死,她還未看著唐書中進士,還未看著唐書成家。她想起了父母和哥哥們臨終前的話,一雙眼睛瞪的圓圓的,像是這樣就能真正的活下去。
“你救救我……”唐宓抓著顧修遠的手,可到了最后一刻,她卻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她對顧修遠說,“照顧好唐書,我……我……”
可惜,話未說完,她便沒了氣息。
即使最后一刻,她也是不想死的,一雙眼到最后也沒閉上。
唐書瞧見唐宓去世,聞言大哭,他恨自己多事,更恨顧修遠。
若是唐宓沒和顧修遠在一起,那么蜀州那邊的人怎么會來這里刺殺?他和姐姐平靜的生活,被顧修遠的到來而打亂了。
“你為什么在這里?你趕緊滾!”
唐書想從顧修遠的手里搶過唐宓的尸首,可顧修遠畢竟是習武之人,哪里能被唐書左右。
他不松手,而唐書卻哭的厲害。
他在這個世上再也沒親人了。
唐宓其實一直都在看著,像看電影一樣,他見兩個人打的厲害,便上前想去勸幾句。
可是她發現,自己的眼睛居然又痛又難受,嗓子更是更咽的說不出話來。
她想起前一刻,顧修遠還在和她說,“我又家了,謝謝你宓宓,我很開心!”
她那時想的是,她也是這樣,她也有家了。
有了可以說話的人,有了可以分享一切且不覺得她是怪物的人,而且,他還知道了她的空間,他們可以一起在空間里做事。
這多好?
可惜這一切,終究是沒了。
無論此時的她多想勸勸唐書,多想抱抱顧修遠,她卻始終是一個透明的存在,根本接近不了他們的身邊。
她急又擔心……
姜氏進屋子的時候,唐宓還在睡覺。
她走近一些卻聽見了女兒低聲的抽泣聲,姜氏嚇了一大跳。
姜氏走近一些,瞧著唐宓哭的厲害,眼睛卻沒睜開,而枕邊全是淚水,顯然是遇見了什么傷心的事情。
在姜氏的眼里,女兒一直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她在落水之后,整個人性情大變,和從前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不過女兒無論怎么變化,也是她的孩子。
只是,女兒在之后這幾年內,無論遇見什么傷心的事,卻不再和姜氏說了。
別看女兒每天都在笑,和人說話也客客氣氣的,可當她發呆的時候,姜氏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女兒有心事。
她想問,可又怕女兒不說。
“你別傷心!”姜氏瞧著唐宓的樣子,心里也極其的難過,“你想做什么,娘都不會阻止你!”
“你可以和娘說的!”
然而,夢里的唐宓卻聽不見。
等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瞧見顧修遠去了戰場上,她知道這是一場騙局,想要拽著他,卻從噩夢里驚醒。
她還記得蜀州那些叛軍說,這顧將軍真是個癡情種,居然真的以為我們帶走了唐家那小子。蠢貨!
不過京城徐家那老頭子,對顧修遠也是十分看不順眼,我們沒準還幫了徐家大忙呢!
說著,一群人跟著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在嘲笑顧修遠對國忠心,還是對笑他對已經去世的姑娘念念不忘。
唐宓醒來,還記得這些人嘲弄的神情和勢在必得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