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趴著閉眼休息,柳芷沒有睡,而是提防著動靜。
天明的時候前面傳來動靜,敵軍進攻黑山崖了,很快他們就會發現他們不在了。
午時過了,才見敵軍過來了,柳芷抬手示意放箭,下一刻箭雨又開始了。
敵軍連連往后退,很快不見影子了。
柳芷帶著一群人趕緊走了,這一次走遠了一些,埋伏好后,柳芷就對著六余道:“讓人去統計一下還剩多少箭。”
他們帶的箭不多,這幾次下來應該沒多少。
也不知道俞盛他們那邊在攻擊了沒,這樣下去他們只能還擋一天。
想到這里,她派了一個小兵去看許安城的動靜。
過了半刻鐘左右,六余回來了,“不多,只有五六百只箭了,平均每人只有五六支箭了。”
柳芷沉默了一下,這個不夠他們抵擋一波了,希望俞盛他們那邊快一點。
直到夜里,敵軍沒有再來了,過于安靜,柳芷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站起身往樹林里看了。
過了一會,就發現飄散的樹葉,敵人在包圍他們,她臉色一變,連忙呵斥一聲,“走,往東南方,快。”
頓時睡意朦朧的士兵頓時站起來了,一群人拿著箭就跑了。
柳芷最后一個走,敵人估計發現了他們的動靜,立馬往這邊追了過來。
不過他們對這里的地形不熟悉,柳芷帶著一百名士兵逃脫了他們的追擊,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
她讓士兵們原地休息,經過半個時辰的趕路,原本都有些體力不支的士兵更加不支。
柳芷心知他們這個樣子無法在對戰了,如今只能等他們休息足夠了來。
昨個派去的士兵,得了信號敢了過來,“軍師,將軍那邊還在進攻,情況不太好,有可能攻不下來。”
聞言,柳芷心沉了一下,這里離許安城大概三四個時辰的路程了。
倘若他們擋不住,俞盛他們那里就更難了,到時候有可能被包圍擊殺。
想到這里,她神色穩定了一些,“所有士兵聽令,在后天之前,我們不能將敵人放過去。”
“哪怕是死也不能退縮!”
“我們這里只有百來人,擋住了,許安城那些士兵才有贏的可能。”
“倘若擋不住,我們都會死。”
百名士兵頓時點頭了,柳芷看向六余,小聲道:“你去幫俞將軍,務必保他安全。”
六余有些為難,柳芷緊接著道:“他身邊沒有親信之人,那些人若是動手腳,他擋不住。”
“我不會有事,放心。”
最后六余走了,一路趕往許安城,然而許安城的情況比那名士兵回答的好很多。
俞盛他們已經攻進許安城了,這會在城內搜殺敵人。
六余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連忙找到了俞盛,“將軍,不好了,快派兵去支援夫人。”
“夫人讓一名士兵來探許安城的情況,那名士兵回應你們攻不下來,夫人就下了死命。”
“他們會拼死不讓敵軍過來。”
聞言,俞盛臉色一變,他們一直的情況都很好,他擔心柳芷他們堅持不住那么久,就命令盡快進攻。
“你看著這里,我去。”說完他翻身上了馬,帶著一千名士兵騎馬去支援柳芷了。
此時的這邊,柳芷已經看見敵軍過來了,這一次短暫的箭雨讓敵人知道他們沒有箭了。
頓時殺了上來,柳芷丟了箭,拔出了劍,“殺!”
他們在高地之上,他們想上來也沒那么容易,給他們留了喘氣的余地。
柳芷一劍刺進了敵人的胸膛,很快一腳踹下去了。
地勢再好,也擋不住他們人多,柳芷掃了周圍,士兵們已經倒下了大半。
她咬牙過去幫旁邊的士兵擋了一劍,“都振作起來!就算是死也要帶走幾個敵人。”
她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敵人現在過去了,不怕就危險了。
士兵們一個個倒下了,最后只剩柳芷一個人還在撐著,看著圍過來的敵軍。
柳芷抿了抿唇,俞盛,一定要平安攻進許安城。
她拿起劍就沖了上去,她不要命的樣子,一時間敵軍拿她沒有辦法,最后一支箭射中了柳芷的肩頭。
柳芷身形晃了一下,很快她又拿起了劍,就這時,傳來了馬蹄聲。
很快一群士兵拿著劍沖了上來,柳芷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心里一下子就安了下來。
許安城攻下了。
頓時她跪在了地上,最后倒在了尸群之中。
閉眼的那一瞬間她想到了俞盛,想到了孩子,最后意識全無。
俞盛上來看見倒下的柳芷肩頭上有一支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大步跑過去,扶起女子,手顫抖的探了柳芷的鼻吸。
這一瞬間他腦子全都空白了,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柳芷活著。
手指探到還有微弱的氣息,他松了一口氣,連忙抱起了柳芷到了旁邊稍微干凈的地方。
這一抱他才發現柳芷比之前輕太多了,似乎只剩骨頭架了。
一股難受涌在嗓子眼,讓他鼻尖酸了一下。
他脫撕開她的衣裳,看了箭的位置,這個位置不好拔,容易動到骨頭。
他不敢動了,用布把周圍的傷口包扎好。
隨后他抱著柳芷起身,對著士兵道:“看有沒有活口,帶回去醫治。”
“其他的就地安葬了。”
柳芷是被肩頭拔箭痛醒了,她忍不住叫了一聲,但很快就忍住了。
她看向了旁邊的男子,熟悉的面容,她還沒死。
俞盛抓緊她的手,聲音有些顫抖,“疼就叫出來。”
軍醫看準了位置,“將軍按住軍師,不要亂動。”
頓時俞盛就按住了柳芷的肩頭,下一刻,軍師猛的拔出了箭,很快用布按住傷口。
柳芷額頭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巨大的疼讓她差點暈厥過去了。
等血流緩了一些,軍師上了藥,纏了布條。
做完這一切,柳芷還是忍不住昏死過去了。
軍醫連忙診了脈,“脈相還算平穩。”
俞盛松了一口氣,等軍醫出去了,他握住了顫抖的右手,過了好一會才平復下來。
他看著女子的面容,最后彎腰親了她的額頭和臉頰,溫熱的觸感讓他心里安穩了很多。
他低低道:“差一點就見不到你了。”
柳芷再一次醒來已經是兩天后了,此時是早上。
她扭頭看見了在旁邊坐著守著她的俞盛,估計這些天都沒睡,他眼底的青色明顯可見。
她張了張嘴,喉嚨有些干,一時發不出聲音了。
這時,俞盛看見她醒了,神色欣喜,見她費勁的指了指桌子上的水。
他連忙去倒了水給她,然后喂給她喝。
柳芷喝了好幾口,嗓子才好受了許多,她看著俞盛道:“我沒事。”
俞盛眼眶頓時紅了,他沙啞道:“要是我再去晚一點……”
見男子眼眶泛著淚光,柳芷愣了一下,隨即她伸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背上。
“沒事了。”
“我們勝了。”
俞盛沉默了一會,低聲道:“日后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都不會離開你了。”
沒有人知道,看見她倒在地上,他心里的無措和難過,差點將他整個人湮滅。
這是他第七次看見她受傷了,依然沒有站在她身邊。
柳芷伸手牽住他的手,“好。”
俞盛心里安了一些,隨后端了飯菜喂她,一邊喂,一邊說許安城現在的情況。
他知道,她現在肯定惦記許安城,不然不會安心養傷。
“許安城已經全部控制了,敵軍都捆綁在了牢里。”
“外援已經被擊退了,暫時不會進攻許安城。”
他停頓了一下,“給你報信的士兵虛報消息,我去抓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柳芷看到俞盛過來的時候,她心里就知道士兵報假了,不然俞盛不會這么快趕過來。
她喝了一口稀飯,“沒有士兵活下來嗎?”
“有十幾個活下來了,正在養傷。”
俞盛怕她心里內疚,他又道:“這事跟你沒關系,是別人想害我,就從你這邊下手了。”
軍師指揮有力,想要動手腳的人肯定會從軍師這里下手。
柳芷沉默了一下,過了一會,她又喝了一口稀飯,“那個人敢報假信,肯定是有人指揮他,查一下他是那個領將的兵。”
“抓了那個領將審問。”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好好安葬他們,撫恤金好好安排妥當。”
“好。到時候我會讓六余親自送去。”俞盛示意她放心。
許安城奪回來的消息不到兩日就傳回了京城,其他地方也知道了,一時間百姓高興,家家戶戶門頭掛出了紅燈籠。
丞相府,書房
秦岳給秦德安倒了茶,歡喜道:“果然是柳將軍,這么快就奪回來了,如此一來就好辦多了。”
“皇上這次賠了夫人又折兵,盛兒他們立了這么大的功,皇上沒有借口拿回將軍這個職位了。”
“也沒有辦法動我了,等許安城再穩定一些,我們就可以著手查柳家的事情了。”
秦德安點了點頭,面上的歡喜掩都掩不住,“柳家之事從皇上身邊的太監開始查,這些年很多事情皇上都是交給他。”
“如今皇上雖然沒有立太子,但終歸是身體抱恙,他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等皇上有什么,他絕對活不了。”
聞言,秦岳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這時,外面傳來孩子的哭聲,兩人起身出去了,剛好碰見秦蘭氏抱著俞樂過來。
秦岳走過去抱過來,笑著逗道:“樂兒怎么在哭呢,來祖父看看,對了,不哭才乖。”說完拍了拍他的背。
秦蘭氏給孩子擦了口水,“這些天一直哭,嗓子都哭啞了。”
“再等幾天,等許安城那邊安穩了,我們就帶著孩子去許安城。”
秦岳停頓了一下,又道:“盛兒爹娘那邊派人去接沒?”
“派了,過幾天應該就到了,房間都備好了,只是衣裳這些還沒有,等他們到了,我帶著他們去買。”
秦蘭氏看著孩子笑了,有些吃味又道:“祖母天天帶你,你還哭,見到你祖父就不哭了?”
柳芷因為手臂手上,需要躺著修養一個月左右,軍營的事都是由俞盛一人在處理。
剛開始柳芷還擔心俞盛不太會,結果發現他處理事情來跟她差不多。
想著以后這些事都是他管,她就沒有操心了,安心的養傷。
這日上午,六余突然進來稟報事情了,“將軍,夫人,有百姓要見夫人,他說他叫顧小二。”
頓時柳芷和俞盛都看向了他,下一刻,柳芷坐起身來,掩飾著激動,“帶他進來。”
六余點了點頭,隨后就出去了,過了一會,他帶著一名面容到處都是疤痕的男子進來了。
柳芷看到那一雙眼睛,鼻尖一下子就酸了,真的是顧小二,他還活著。
她強迫自個鎮定,“六余,你出去吧。”
等六余出去了,她沙啞道:“軍師。”
顧舟一直在找他們但又找不到人,后來他發現有人給將軍的爹娘上香了。
再后來許安城奪回來了,他心里就覺得一定是她,只有她才能如此熟悉敵人的路子。
昨天,他看見了俞盛,他就知道柳燃一定在這里。
他跪在了地上,沙啞道:“屬下拜見將軍。”
柳芷臉色一變,剛準備起身,俞盛就按住了她,然后扶著顧舟起來,他低沉道:“你們好好說話,我出去了。”
他知道他們兩人有很多話要說。
他出去了后,柳芷費勁坐起身,看著顧舟的臉,軍師最珍惜他這張臉了,如今沒一處是好的。
她咬緊了下唇,“自個劃的?”
顧舟紅著眼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還好將軍你還活著。”
柳芷忍不住低頭抹了眼淚,愧疚道:“對不起,都怪我害了你們。”
一直憋在心里的事情跟洪水猛獸一樣涌了上來。
顧舟上前,沙啞道:“跟將軍沒關系。”
兩人在營里待了一兩個時辰,俞盛看著顧舟出來了,他抿了抿唇,低沉道:“軍師還愿意當許安城的軍師嗎?”
顧舟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最后道:“好好對她,她值得讓人好好疼。”
他不愿意做大周的軍師了,大周不值得,也不值得將軍以命去保護。
他現在只想幫將軍還有其他士兵證明清白。
他們沒有起亂,他們是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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