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急了。
要知道這糖和鹽都是緊俏的物資,官府管控的極嚴。
本地的糖,都是從南方千里迢迢運送過來的。
因為只有南方才能大面積種植甘蔗,煉制出蔗糖來。
本來成本就高,再從南方運送到他們這縣城,那價格更是翻了幾番。
方才慕天澤拿出來的兩樣糖,掌柜的是識貨之人,只看一眼,聞了聞氣味,就感覺比他花高價從南方運回來的糖還要好一些。
雖然他不知道慕天澤這糖是從哪里來的,可是若是能多一個進貨的渠道,何樂而不為?
更何況這價格,他真的出的是再實在不過的價格了。
可沒想到慕天澤居然一言不合就要走人,掌柜的哭笑不得,再看慕天澤一個半大的孩子,想來確實不知道這里頭的門道。
將人攔住了,細細的分說了一番。
按照慕天澤的想法,那普通的黑糖都是四百五一斤了,他這黑糖質量更好,怎么才四百一斤?
掌柜的苦笑解釋,這四百五是零賣給客人的價格,進價當然要低一些,好歹他們也要賺錢的吧?畢竟他們開的是鋪子,又不是善堂。
因著慕天澤帶來的糖看起來質量好,所以他才給出了這個價格,換做別家去,估摸著一斤能給三百七八十文錢,就已經算是難得了。
他能出這個價格,還是想著留住慕天澤這一條線,以后能一直給他提供糖,也算是結個善緣的意思。
要是,要是慕天澤實在不滿意,大不了,他每斤再多給一個大錢也就是了。
慕天澤楞了一下,才恍然想起,對了,他倒是把這茬給忘了,人家掌柜的肯定還是想賺錢的不是?
他心不在焉,一直急掛著沈佳言那邊,犯了這樣低級的錯誤。
不過他當然不能跟掌柜這么說,只做被掌柜說服打動了的樣子,又轉了回來。
將那十斤黃砂糖和黑糖一并都賣給了這家掌柜的。
對于掌柜一直婉轉側面打聽他的渠道,以后還有沒有這樣的糖送來,慕天澤都只打哈哈,含糊的說回去要跟家里人善良,若是有的話,一定給他家留著,這才從鋪子里脫身出來。
出得門來,也不管在縣城里亂跑,正要回客棧去,走過一個巷子口,就看到里頭幾個有幾分眼熟的小乞丐,正氣勢洶洶的攔著兩個人:“我們這個兄弟本來就受了傷,好端端的在墻根底下曬太陽呢,被你們主仆一腳就踩到了斷腿處,看看都疼成啥樣了?你們主仆不說賠禮道歉,居然想跑?”
被攔著的那兩人,一看就是主仆,年紀都不大,穿著看上去還算不錯,應該是哪家殷實人家的姑娘。
丫頭打扮的姑娘擋在前頭,臉漲得通紅,嘴里呵斥道:“你們都快讓快!再不讓開我喊人了啊——”
幾個小乞丐半步不退:“你喊啊!正好喊人來評評理!你們踩斷了我兄弟的腿,一點表示都沒有就想走?看著倒是斯斯文文秀秀齊齊的姑娘家,怎么心腸這么狠毒?”
這話說出來,那小丫頭和躲在她身后的主子變了臉色,那主子氣得渾身發抖:“你們胡說八道!我們走得好好的,若不是你們圍著上來討錢,我們嚇壞了沒看腳下,也不會踩著他!要怪就怪你們,和我們何干?”
幾個小乞丐沉下臉來:“說破天去,我兄弟的腿就是你們踩斷的!今兒個要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別想走!”
這位置雖然不算偏僻,可臨近中午時分,也沒有什么人經過。
偶爾經過的幾個人,看這里頭有內情,有那老成些的,就開口勸了幾句那主仆二人:“不管如何,到底是你們主仆把人腿給踩折了,看你們主仆也不像是沒錢的人,好不好的,給點錢打發了也就是了。何苦跟他們在這里歪纏?也不怕壞了名聲?”
那做主子的聽了這話,猶豫了一下。
倒是那丫頭不干了,插著腰道:“這群小乞丐就是碰瓷!就是想訛一筆錢!我們才不怕呢!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家姑娘可是曹家的人!惹了我們姑娘,你們吃不了兜著走!以后只怕在這縣城都混不下去了!”
曹家!
本來來勸架的幾個人,忍不住脖子一縮。
這曹家可了不得,他家是開鏢局的,手下有不少鏢師。
要是別家也就罷了,收拾幾個小奇怪,對鏢師來說,那可再簡單不過了。
再看那幾個小乞丐,衣裳襤褸不用說,看著都瘦骨嶙峋,再看那靠著墻躺著的那個,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格外的可憐。
忍不住就又提點了兩句:“你們快給這曹家的姑娘賠禮道歉,讓她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你們這回!這曹家可是威武鏢局的曹家!”
幾個小乞丐一聽,就變了臉色,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了退色。
那個丫頭估計看出來了,得意洋洋的掃視了一下幾個小乞丐:“你們若是識相的,快來給我們小姐磕頭賠禮!說不得我們小姐心軟,就饒了你們!不然,告訴我們家幾位爺,你們這些小要飯的,就等著吧——”
一面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還有碰瓷的那個,腿斷了也是活該!誰讓你們出來訛人的?你們這些要飯的,沒一個好東西,天天在縣城里坑蒙拐騙,不知道多少人吃虧上當呢!今兒個你們碰到我們家姑娘,就自認倒霉吧?”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居然敢攔著我們家姑娘?就是腿沒斷都要給你們打斷——”
幾個小乞丐本來是有了退意的,都讓開幾步了。
聽了這話,到底還是年輕氣盛了些,看著那主仆二人的眼神就變得危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