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曹筠蘋是在成漱玉趕來后的七日才到的,那時楚文朗已經醒了。
又是活過來的一次。
楚文朗看著熟悉的帷幕,已經呼吸之間那久郁不散的藥味兒,一時間五味雜陳,只是愣愣地看著。
從鬼門關走了一趟是什么感覺?
楚文朗走的次數多了,其實也就無所謂了,不過是想睡著了一樣,意識不清,一片黑暗。
所有的痛苦在醒來后就都不記得了。
見到成漱玉在身側,楚文朗有些恍然,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是她太過于憔悴,楚文朗夢里的成漱玉是不會這樣的。
“漱玉,你不應該回來。”
這是他醒來后對成漱玉說的第一句話。
來不及高興的成漱玉頓時呆住,雀躍的心就這樣沉入了水底,冰涼冰涼的,暗無天日。
不問緣由,不計辛苦,便是一句“你不該回來”打發。
可是細細想來,他說的也沒錯。
她不該回來,因為已經要斬斷一切了,便要認清瓜田李下的界限,便要認清現實。
他已經被賜婚了,那婚約詔書還是他求來的,他滿懷欣喜親自向皇帝求來的。
楚文朗說的沒錯,他不該回來。
他是生是死,早就注定預言好了,他回不回來,他的命也就這么兩年了,沒有太多的意義。
楚文朗只覺得喉嚨干澀,眉心發疼,見成漱玉這么一副樣子,他心里的千千結便一團糟。
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好像是同樣的道理。
一次性不宜來太多人,都是一個一個進來看過楚文朗,跟走馬觀花似的,都是一些熟悉的,還有長樂長公主也來了,帶了不少的補品,向他問候。
對于長樂長公主要做的事情,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也算是一代女豪了,能不能成楚文朗不曉得,但他是贊同的,便是為了楚芳芳,他也得贊同。
看了形形色色的人,沒看見楚瀅瀅。
“她沒來是么?”楚文朗問。
兩個人很多人沒有點破,心底里卻又默認對方已經了解,楚文朗也不想瞞著什么。
這種時刻,多一個隊友總比孤軍奮戰要好。
“她何止是沒來,兩人約好了端午節要去護城河看龍舟,結果成漱玉收到刺史的信,從太醫院出來連跟楚瀅瀅知會一聲都沒有就跑來了。”
楚文朗沉默了。
他看著外面太陽爛漫,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眼眸平靜。
最后他點了點頭,說了句:“嗯,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又能做什么?
最后一個來看他的是曹筠蘋,她也是火急火燎趕來的,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喲,還活著呢。”
果不其然的,楚文朗露出了這些日子來第一個算得上真心的笑容:“你倒是巴不得我死。”
“我可沒有,別污蔑我。”曹筠蘋笑著坐在他床側,一身白裙,纖塵不染。
成漱玉這幾日都在休息,他太累了。
“他怎么會突然從京都回來?那個跟在他身邊的小姑娘呢?”曹筠蘋問。
楚文朗眼皮垂了垂,眼眸朝下,沒有說話。
曹筠蘋便大概猜到了,食指劃過楚文朗清瘦的臉頰:“你覺著是你自己的錯,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