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醫娘

第102章 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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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覺得自己離“不良于行”其實還有一點距離,雖說腿疼得厲害,走一走路應當不打緊,但傅九衢覺得她不良,那就不良吧。

傅九衢讓人拆了船板,讓兩個侍衛抬著她走。

這……

好不容易享享清福,又怎么能夠拒絕呢?

汴河兩岸有不少的人家,他們很是幸運,沒有找到人家,卻在大約二里路的地方,尋到一個專門接待來往客船的腳店。

腳店名叫“寶頭”,面積不大,一個院子兩幢木質板房,就上下兩層,看上去有些簡陋,門外靠水的地方有兩株斜柳,柳下面便是一個鋪著木岸的小碼頭。

有幾艘小船停泊在夜色里,望得見淙淙河水。

腳店伙計半夜被敲門聲驚醒,開一角門,抻著脖子往外一望,睡眼惺忪。

“客官幾位?”

“五……六位。”

伙計打個哈欠,瞥一眼辛夷。

“喲,還有個小娘子啊?客房只剩兩間,你們這么多人,住得下么?”

段隋:“我們擠一擠就行,就是九爺……”

一個是小娘子,不可能跟他們擠一塊,而九爺自然也不能和他們擠在一塊,那可就犯愁了。”

辛夷不想影響別人,“我沒有關系,有個地方落腳就好。”

見眾人都怪異地看來,她拉開嘴角抿笑。

“老板要是方便,柴房或是大堂里,給我兩張桌子拼在一塊,我也使得。”

伙計看她是個大方的娘子,笑了起來,“那客官進來再說。”

大半夜的鬧這一陣,大家都乏了,辛夷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了大家伙兒的休息,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大堂里的幾張木桌倒是拼起來了,卻是給了段隋和程蒼等人。

“你住一間。”傅九衢面無表情地看著辛夷,又指一指隔壁,“有事叫我。”

段隋和程蒼都是打得粗的人,在哪里都能囫圇睡一覺,自是應允,但辛夷心里過意不去,偷偷對段隋道:“等我拿到銀子,分你和程侍衛一點。”

段隋當即就笑開了花,見傅九衢回頭看來,這才板住臉。

“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么?”

等傅九衢轉身進了屋,合上了房門,他這才嘻嘻笑道:“張娘子不用給那么多,分一半兒就成了。”

辛夷瞪他一眼,“你見過鐵公雞下蛋嗎?”

輕哼一聲,她進屋,將門合上。

段隋:“???”

外面沒有了動靜。

汴水邊的夜,安靜下來。

辛夷坐在床沿,除去鞋襪,卻著實睡不著了。

這腿啊,疼得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看上去有些浮腫,用手一摁就是一個凹印,偏生她身上又沒有帶傷藥,這可有得罪受了。

哼哼兩聲,她抱著頭倒下去,閉上雙眼。

辛夷不習慣睡在陌生的地方,左右看一眼,將帶著古怪氣味的枕頭丟開,被子也丟開,倒下去翻開覆去地難過,真不知自己為何要在這里受罪……

“咚咚。”

門被人敲響了。

辛夷有氣無力地問:“誰啊。”

孫懷在門外,小聲道:“張娘子,爺讓小的給你備了熱水來。”

辛夷這會子其實真的很想泡入熱水里洗一洗,但她的腿腳太痛,她不想動,半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不洗了。我沒你家主子那么講究。睡下了。”

外面安靜片刻,傳來傅九衢的聲音。

“開門。”

辛夷揪著眉頭,“郡王,我睡了。”

傅九衢:“奇楠香,白篤耨。”

辛夷那一絲困乏當即沒有了,身子也恢復了力氣,一骨碌爬起來,吡牙咧嘴地呼一聲痛,一瘸一拐地走過去開了門。

“多謝郡王賞熱水。”

孫懷端著一桶熱水笑吟吟地進來,辛夷讓開了門,沒有想到,傅九衢也跟著進來了。

她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滿臉問號。

大晚上的,這古人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難道是騙現代人的嗎?

傅九衢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表情,示意她坐下來。

辛夷:“做什么?”

傅九衢變魔術似的,掌心出現一盒藥膏。

“給你擦藥。”

辛夷驚然,“哪里來的?”

傅九衢:“掌柜的。”

“這大晚上的去麻煩人家掌柜,怪不得意思的。”

“坐下。”

“哦。”

辛夷咳嗽一下,乖乖坐在木凳上,想到傅九衢要給自己擦藥,畫面感強烈得讓她心里有點別扭——畢竟她不是心如止水的仙姑,而是一個有七情六欲的正常女子,在這種銷魂蝕骨的男色面前并沒有那么大的定力……

“藥放在這里。”傅九衢將藥膏輕輕擱在辛夷旁邊的木凳上,面色清冷地吩咐孫懷,“你等她泡完,晾干了再擦上去。掌柜說,要用力推開,使藥效浸入。”

孫懷應聲,“小的明白,爺快些去歇了吧。”

傅九衢嗯一聲,沒看辛夷,轉身就走。

辛夷瞇起眼睛抬頭,看著傅九衢那一條頎長的背影,想到自己方才天馬行空的思緒,再看一眼孫公公那一張白白胖胖的圓臉,儼然與“男色”沒什么關系,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到底是錯付了呀!

廣陵郡王一心覺得自己要勾引他,怎么會給她擦藥呢?

他恨不得退避三舍才好。

“有勞孫公公。”

辛夷對孫懷大半夜不能睡覺,還被安排來伺候自己,很是歉意。

孫懷卻是笑得開懷。

“不勞煩不勞煩。哎喲,張娘子這腳都腫了呀……”

“嗯。可能要痛上幾日了。”

“可沒傷著骨頭吧。要不明日找個大夫看看。”

“不用。我就是大夫。”

這一晚,辛夷不知自己是幾時睡去的,衣服都沒有脫,就那樣躺在床上昏了過去。

翌日醒來,陽光已映滿窗欞。

她掙扎著起來,動一下腳,差點要了老命。

幸好,這間客房正對著汴河,推開窗,是一覽無余的河光美景。

孫懷來敲門,辛夷才知道已經是晌午了。

“娘子餓了吧?九爺叮囑不要吵醒你,雜家這才沒有來叫起。”

孫懷今日待她的態度,尤其不同,再不是最初在張家村那一臉嫌棄的模樣,甚至隱隱有一種伺候主子的感覺。

辛夷有些慶幸,昨夜勇猛地踢出那一腳。

為自己踢出了尊嚴。

現在這一個個待她,都跟親人似的。

想到傅九衢今日要趕到壽州的計劃泡了湯,辛夷有些過意不去,即便身子不爽,還是強撐著起來洗漱吃飯,準備出發。

這個小碼頭,停靠不了大船,要去陳留,他們還得陸行。

程蒼找腳店的掌柜買來一頭驢子。

“張娘子坐上去吧。”

辛夷覺得自己跟驢實在有緣,摸摸驢背,笑盈盈地攀著鞍往上爬。

奈何那只腿使不上力氣,這一動便鉆心似的疼痛,她哎呀一聲滑下去,跌坐在地。

太狼狽了,辛夷很想捂臉找個地縫鉆進去。

段隋噗的一聲笑起來,正想說個打趣話,卻見他家主子忽地上前,將坐在地上的張娘子抱起來,一把杵在驢背上。

段隋收住笑。

四周一片沉默。

便是程蒼都意外地看了傅九衢一眼。

傅九衢卻像沒有看到旁人的眼光,見辛夷痛得臉色蒼白,額頭上汗水都沁出來了,冷冷轉頭對段隋道:

“拉下去打一頓,你就笑不出來了。”

段隋苦著臉,拱手:“屬下知錯,請九爺饒了小的屁丨股吧。”

傅九衢面色冷凝,兩道眉鋒微微蹙起,情緒似乎格外的嚴肅,“出發。”

一行人步行,就自己騎驢,辛夷覺得這簡直是官爺的待遇,疼痛都少了幾分。

路上,他們碰到了匆匆而來蔡祁。

他帶著長隨騎著大馬過來,一看他們狼狽的情形有點小得意。

“喲,重樓高風亮節啊,把驢讓給小嫂,自己走路?”

傅九衢不理會他,“事情如何?”

蔡祁道:“陳留縣令另外備了船只,等在陳留碼頭上。我剛過來的時候,看到咱們沉船那處有不少船只和人馬,正在打撈,縣令也在……我方才聽縣令說,昨晚那些水盜,抓到了幾個,衙門里一審,說是劫財,在汴河上干這營生許久了,沒料到會這一票會劫到郡王……”

傅九衢哼聲,“那真是巧了。狗膽包天!”

蔡祁知道他在想什么,撇嘴點點頭。

“是巧。縣令本要過來拜見,親自給你說清事由,我看他老胳膊老腿的,昨兒又折騰了一夜沒睡,怪可憐,就沒讓他來。”

傅九衢:“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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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奉上,娘子們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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