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程雪瑤對元忱的了解,他雖風流浪蕩,卻從不對任何一個歡場女子動情,而他又明顯地很喜歡她,難道這是給她準備的?
程雪瑤唇角掛起淺淺的笑容。
哪知元忱看了對面房間一眼,說道:“師父說我小師妹快要進城了,這是給她準備的房間。”
笑容慢慢落下,程雪瑤說道:“你還有小師妹啊。我能進去看看嗎?”
元忱說道:“我聽師父說,小師妹性格比較獨,她的東西不喜歡別人先拿了看了,要不等她來了,我介紹你們認識。”
程雪瑤勉強笑著點頭。
她心里的聲音罵道:“渣男,以后他小師妹和你起沖突,他肯定不會幫你。”
程雪瑤沒理會這聲音,半點異樣沒有地跟元忱告別:“你別送了,還沒有定親,被外人看到不好。”
元忱只覺自己的心上人太溫柔太體貼了,送到二樓便停下腳步,說道:“你若是喜歡珊瑚樹,聘禮中我便備上兩樹。”
正要下樓的程雪瑤回頭一笑,隨即轉身提著裙角下樓而去。
元忱眼中滿是笑意,他都不敢想,他一直仰望的這個女子,其實也喜歡他。
當日進京,城外偶遇,他便對他念念不忘,后來又證實,她其實是貓眼石的主人,他們之間的姻緣,果然是早早便注定的。
元忱心情不錯,廚房里剛做好的蟹黃包端上來,他還特地讓給師兄送去一些。
然后又收拾收拾,打算今天親自去城外看一看小師妹一家是否到了。
雖然這事兒師兄接了過去,他好歹也是二師兄不是,不能說不管就不管。
新糯跟在爺爺身后,感覺兩條腿兒都要走細了,扶住膝蓋停下來,喊道:“爺爺,你一大清早把我帶出來,要去做什么啊?”
新老頭背著手在前面慢悠悠地走著,聞聲回頭道:“帶你去打漁,就到地方了,丫頭你別犯懶。”
新糯:從內城到外城再到這里,有二十多里地了吧?
“有馬車,我們干什么不坐馬車?”她提腳一步一步地跟著。
雖然有武功在身,但咱也是個好逸惡勞的人啊。
“運氣,這走路是最能磨練心性的。”新老頭說著走著,不過瞧糯兒著實累得不輕,便指著前面的一個茶寮,“到前面茶寮,爺爺請你喝茶。”
新糯抬手揮了一把汗,老頭子這幾年越來越不講道理了。
位于京城外邊的茶寮也不是簡單地方,三四張桌子都有人,人人衣著綾羅錦繡。
新老頭先在茶寮下坐了,要了兩杯涼茶,閑話道:“東家,你這生意不錯啊。”
“不敢當一聲東家,我這就是個小茶鋪子攤主。”茶寮主人端著兩大杯涼茶送到桌子上,“因著南城風景好,生意才不錯。”
新糯走過來,在爺爺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端起那杯涼茶便喝下去一大半。
把茶寮主人看得目瞪口呆,在人小姑娘看過來時,不自覺伸出大拇指夸贊道:“小娘子,海量。”
新糯:---
這時路邊一聲輕佻的口哨聲響起,新糯沒在意,把剩下的茶也喝了,才覺得解暑。
然后一群人趕著兩只伸著長舌頭的狗子就闖進茶寮,直逼新糯和爺爺坐的這桌。
原先這桌坐的還有一個書生,見此趕緊抱著東西跑到一邊。
新糯看了看那只由主人放任著跑到自己腿邊的大狗,抬頭問道:“你們想干什么?”
為首之人穿著一件油綠的長衫,頭上束著金冠,就跟一株開花的油菜似的,見那美貌女子正眼看來,頓時眼餳體酥,扶著桌子道:“真是個大美人兒,美人兒這是出來郊游,不如哥哥帶著你一起?”
新糯打量他一眼,“你太丑了。”
油綠青年瞪目:“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罰酒是什么酒?”
旁邊拽著大狗項圈上繩索的黃皮男人嘿然一笑,松了松手里的繩子。
新糯不覺向天白了一眼,狗跟主子都在的情況下,還是打主子比較解氣。
前面隔著兩個鋪子,路旁一家銅鏡鋪旁邊,胡憑往傳來喧鬧的地方看了眼,呀了聲,喊里面正和銅鏡制匠說話的楚衛。
“爺,爺,是新、程姑娘。”
胡憑一邊喊,一邊朝里面招手,“新姑娘被登徒子調戲了。”
剛還不急不緩將手中銅鏡送還給匠人的楚衛聽到后面一句話,馬上快步出來,剛出來,就見一聲慘嚎之下,那邊的茶寮下飛出來一個人。
狗叫聲喝罵聲頓時響成一片。
楚衛皺眉,大步伐走過去。
捂著胸口在路上哎呦的人,指著茶寮對狗腿子們道:“把那小賤人給我抓起來、”
話沒說完,楚衛已經走到跟前。
陽光下的男人好似高山上經年不化的冰雪,距離三米遠的人都能感覺到一陣清涼。
楚衛問道:“你要抓誰?”
他不認識摔在地上的人,油綠青年卻認得他,驚呼一聲睿明侯,然后在狗腿子們攙扶下站起來,說道:“那小賤人敢踹我,肋骨可能都斷了,我得抓她去京兆府伏法。”
說得很硬氣,不過已經是矮了氣勢。
胡憑走過來,低聲跟自家爺提醒:“這是先帝時期老公主家的長孫。”
先帝時期的公主有五六個,但能被稱一句老公主的,只有長公主。
那位長公主雖是妃嬪所出,楚衛也該叫一聲姑姑。
他說道:“你先歸束自身,到時別人再打你,我直接帶到大理寺。”
周明聽了這話,氣得不行,指天劃地道:“我祖母都管不著我,別以為你是最年輕有身份的侯爺,就能管到我頭上。”
新糯拿著一塊糯米糕,正邊吃邊看熱鬧,聞言茶點笑出聲來。
都慫成這個樣子了,還在那兒裝模作樣,簡直跟個大馬猴似的。
哐當當。
茶寮邊上的一個桌子上,有小女孩捧著手里的撥浪鼓轉了兩下,大眼睛彎彎地看著外面人直笑。
周明的注意力被吸引,一看,整個茶寮里坐著的人都在眼睜睜看著他的笑話。
羞窘不堪瞬間沖頭。
在內城,那些子弟嘲笑他看不上他就罷了,外城這些賤民也敢看不起他?
“獸王,屠夫,給我上。”他突然喊道。
狗腿子們牽著的本就躁動不安的兩只大狗頓時雀躍起來,那黃皮男子立刻放松牽繩,朝著小女孩的方向吹了聲口哨,那只牛犢子高的大狗就瞬間齜牙吼著撲向小女孩。
尖叫聲響起,雪亮獠牙就要卡在小女孩脖頸上。
楚衛正要出手,一襲紫影掠過,扣住狗脖子上的金項圈往旁邊一擰,一百多斤的大狗被帶偏到旁邊,另一只纖細白皙小手里拿著的筷子jing準地穿過大狗的咽喉。
只有很少的一點血噴出來,新糯偏頭躲了過去,隨手將抽搐著的大狗扔在地上。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周明一陣呆愣,然后啊一聲長叫:“獸王,我的獸王!”
楚衛伸手擋了一下,沖過去的周明瞬間仰倒在地,這一下,里子面子都沒了。
他惡狠狠道:“楚衛,你要胳膊肘往外拐?”
新糯已經來到楚衛跟前,看著地上的人問道:“縱狗傷人,他怎么如此囂張啊?”
女孩兒還是那么干干凈凈的,她太白了,淺淡的藕紫色衣服也把她映襯的如同一捧新雪,在陽光下幾乎都能反射光芒。
楚衛淡聲道:“隨手殺狗,你也很囂張。”
新糯:“我注意著呢,擋著那小姑娘的視線,根本沒有嚇到人,我一點都不囂張。”
楚衛看了眼那邊被家人抱著躲去一邊的小女孩,再看身邊這個剛剛到他肩頭的女孩兒,心頭軟了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