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一開始,聽到陳辭海來說顧家的蘇氏獵到了野豬,心里是不信的。
到底早上才鬧了一場笑話。
但陳辭海這人的性子他清楚,假話是不屑于說的,再者他作為一村之長,村里有大事,他去主持一二也是應該的。
于是乎他同妻兒說了一聲,杵著拐杖跟著陳辭海來了。
他站在一旁,聽著陳辭海與蘇末的對話,心里也有些驚訝,但面上不顯,直到陳辭海過來,同他說:“麻煩村長了。”
村長這才點頭,隨后喊了幾個名字。
陳家與王家各三人,一共六人,都是老實本分,家里人口又多的漢子。
六人咧著嘴,藏不住的歡喜。
沒被點到名字的,也不惱,樂呵的說了幾句羨慕的話,就回屋里去了。
天色越發的暗了,山間的夜是屬于野獸的,村長也怕大家伙出事,一揮手,讓六個漢子去拿火把和麻繩,再帶幾把柴刀,預防萬一。
“動作都麻利些!”
村長拿著拐杖在地上敲了敲,火把和麻繩、柴刀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六個漢子也沒想著讓蘇末來提供。
在他們眼中,蘇末一家孤兒寡母的,比他們貧困多了,趁現在蘇末收斂了下性子,能幫就幫些。
漢子們動作很快,蘇末走在前頭帶路,在火把的照耀下,黑暗無處遁形。
眾人看著山腳下出現的小道,上面鋪著的雜草還沒干,一看就能瞧出來,這路開辟不久。
沿著小道走著,估摸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大家伙就來到了陷阱面前,望著大坑下已經死絕了的野豬,眾人驚的張大了嘴。
“這么大的野豬!”
驚訝歸驚訝,六個漢子是一點也不磨蹭,村長腿腳不便,沒跟來。
里頭年長些的陳久安立即開口指揮道:“王越,王春原還有老四,你們三個去砍些樹枝做個架子。
老五和王長興跟我下去,用繩子綁在野豬四個腿上,然后再把野豬拉上來。”
老四和老五分別叫陳晏秋、陳笠端,在族里輩分排在第四和第五,因此同輩年長的就管他們叫老四、老五。
其他五人應聲,立馬行動起來。
漢子們都干活的一把好手,最不缺的就是力氣,王越那邊很快做了個簡易的架子,陳久安那邊也用麻繩綁好了野豬,從坑里爬了出來。
六個人拉住繩子,一塊使勁往后拉,將野豬拉上來后,喘著氣,又將野豬抗到了架子上。
“這野豬怕是有兩百多斤,顧家的走大運了。”
就蘇氏那弱不禁風的身子,居然會想到在山里挖陷阱,還真就給她掉了頭野豬下去。
早知道他們也來試試了。
六人拉著野豬下山,心里都在想著,但到底民風淳樸,想歸想,嫉妒的心思是丁點都沒有。
落山村。
做好飯菜的村民們見七個人還沒回來,不由有些擔心,自發的拿著火把去了山腳下等著。
顧平安已經從村里人口中得知了這件事,他心里不免有些擔憂,左右也無事,便牽著顧杏年一塊去了。
“二弟,你要去嗎?”
他別過頭,看向顧錦年。
顧錦年站起來,垂著眸,讓人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去。”
作為那個女人的兒子,給她收尸是應該的。
顧錦年面無表情的跟在后面,聽著身旁大人們擔憂的猜測。
顧錦年抬頭望去,夜黑沉沉的,風徐徐而過,吹的樹葉沙沙作響,偶爾傳出的獸鳴聲在這寂靜的夜里異常的刺耳。
前面的樹林一片漆黑,仿佛一頭張著嘴,像吞噬一切的巨獸。
他握緊了拳頭,心亂了一拍。
直到遠處傳來亮光,耳邊有人驚呼:“回來了!”
顧錦年看向朝他們走來的蘇末。
她穿著深色的衣裳,衣袖被繩子束住,看著不倫不類的,頭發有些凌亂,上面還沾了幾根茅草。
神情一直淡淡的,直到小妹奔跑而去,她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點弧度,彎腰,將小妹舉起抱在懷中。
心里莫名有些酸,還有些心安。
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此刻的感受,顧錦年臉色微變。
村民們都看到了大野豬,稀奇的很,一股腦的圍了過去,蘇末抱著顧杏年,眼尖的繞開人群,來到了顧平安面前。
“娘……”
顧平安有些拘束的背著手,略顯緊張。
蘇末心里嘆了口氣,在顧平安身上,總能看到自己年幼時的影子。
或許是自己淋過雨,才會更想給別人撐把傘。
蘇末伸出手,在顧平安的頭上揉了揉。
“平安也在擔心娘嗎?”
“娘沒事,你看,那是娘獵的野豬,今晚我們吃豬肉,好不好?”
一股暖流,順著頭頂蔓延,遍布全身,顧平安只覺得鼻子一酸,眼睛泛起了水霧。
蘇末溫和的用袖子給他抹掉眼淚:“不哭不哭,娘不會在跟以前一樣了。”
顧平安哭的越厲害了,喉嚨口跟堵住了似的,他跑過去,抱住了蘇末的大腿。
他的愿望真的實現了。
被蘇末抱著的顧杏年捂著嘴,嘻嘻的嘲笑哥哥“羞羞羞”。
顧錦年盯著顧平安,目光冰冷的吐出“沒出息”三個字。
蘇末挑眉,顧錦年在三個孩子里,是最難攻克的。
無他,顧杏年年紀小,心思單純不記事,顧平安雖年長,但走的是武將的路,性子說的好聽些,是寬宏大度,說不好聽,就是心大,頭腦簡單。
再者顧大郎三人未去世前,原主待他的好還記得,心里有期望,有期望才更容易原諒,這個道理不論何事何人,都是一樣的。
而顧錦年,比顧平安小一歲,心思細膩,受原主的荼毒最重,還經歷過被賣,要是憎恨值打星,滿分五顆星,最少都四顆半。
但這能難倒蘇末嗎?不能!
蘇末她是誰?在喪尸橫行的世界能茍活十多年,早就沒有讓她覺得困難的事情了。
“錦年也來了?你也擔心娘?”
顧錦年沒想到蘇末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他回想起剛剛自己內心的情緒,耳垂心虛的泛紅,臉上卻依舊面無表情的。
他別開頭,冷嗤道:“我才不擔心你,我只是擔心小妹才來的。”
火光映照在每個人的身上,遮住了顧錦年耳垂的微紅,村民們都看夠野豬了,嚷嚷的回村去。
顧平安也止住了哭聲,有些害羞的往后退開兩步。
他居然在這么多人面前哭的那么傷心,好丟人……
蘇末沒在打趣顧錦年,她一手抱著顧杏年,一手牽著顧平安,跟著大家伙一塊回村。
顧錦年跟在身后,望著牽在一起的手,只感覺光有些刺眼。
他低下頭,蘇末和顧平安拉長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只離他一步之遙。
剛退下的酸意又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