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末并沒有要上等房,她一個女人出門在外,而且還是陌生的地方,太過于招搖容易引人注意。
房間不是很大,進門就是一扇屏風阻擋了視線,繞過屏風,一張木床位于房間的右側,中間正是窗戶。
而左側擺放了一個浴桶,兩者之間也放了一個小屏風,沐浴的時候可以將換洗的衣裳搭在上面。
床的正對面挨著大屏風的位置是一張四方桌子,桌上的白瓷刻花長頸瓶供養著一束含苞待放的月季,為稍顯簡陋的房屋平添幾分亮色。
“砰砰砰……”
屋外響起了敲門聲,蘇末將包袱到床上,繞過屏風走到門口,將房門推開。
伙計微微抬了下手:“夫人,您要的東西。”
“真是多謝。”蘇末同伙計道謝,接過木盤。
“您客氣了,都是應該的。”
拿錢辦事,自然該辦妥當的,伙計哈腰恭敬的說道:
“東西已經送來了,小的就先行告退。”
蘇末點頭,端著東西用手肘將房門合上,繞過屏風,將木盤放在桌上。
木盤上放著兩個碗,一個裝了水,一個裝了面粉。
蘇末取下耳洞上的木枝,端起水到了些在面粉的碗里,搓了個面粉團后,往耳洞里按去。
耳洞很快被面粉填滿,蘇末將多余的面粉抹掉,又從包袱里取出一塊黃泥來,用水打濕,點抹在耳洞的面粉上。
對著水面照了照,耳洞已經瞧不太明顯了。
蘇末松了口氣,翻找出那身男裝來,在船上的時候她已經改好了衣裳,這會換上去,又將頭發高高束起。
嬌艷的美娘子頓時成了冷清的俊郎君。
只是說來也慚愧,靠著系統弄的陷阱捉了四五次野味,她竟是沒攢下半分銀錢。
家里三個孩子開銷都是其次,主要是她一頓吃個三四碗飯,若是體力消耗過大,還得再添一碗,家里的米著實不夠用的。
假若不是從王婆子那里宰了些銀錢,來府州的路費和住宿費都是個問題。
她將銀錢放入懷中,趁走道上人少的時候走了出去,隨即下樓,離開客棧。
蘇末還是兩世以來頭一次逛街,不免也生出幾分好奇,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伙計說過的東街時,天色漸暗。
街邊的燈籠已經高高掛起,襯的整條街道燈火通明。
同其他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街道不同,此街道頗為幽靜,沒有攤位的緣故,顯得道路十分寬敞。
不少馬車緩緩駛過,除外還有推著板車,上面放著皮貨的獵戶走過,像蘇末這般單獨行走的,反倒是有些異類。
好在蘇末心里素質頗為強大,她打量著街邊敞開的鋪門,各式各樣的皮毛映入眼簾。
微微挑眉,整理了下略顯凌亂的發絲,又抹掉額頭的細汗,這才挑了間鋪子進去。
原身的容貌本就出眾,又自小是千金小姐,受過正規的教導。
如今穿著男裝,身形挺直,冷清的眉眼滿是疏離,舉手投足間透出一股與生俱來的矜貴。
饒是見多識廣的伙計,也被蘇末的外表蒙騙了過去。
“這位公子需要什么?”
蘇末壓低嗓子,說出的聲音竟是變了。
“我隨便看看,你不用跟著。”
伙計每日碰到的客人不少,自然也不會見怪,低頭哈腰地應下,往邊上挪了挪,目光卻是一直注意著蘇末。
蘇末也沒理會,自顧自的在鋪子里走動,并聽著周圍其他客人的交易,心底暗自估摸著價格。
伙計觀察了許久,見蘇末不像有要買的打算,心思歇了下去,又逢其他客人進來,果斷沒在繼續盯著。
蘇末便趁機離開,故技重施的朝東街的其他鋪子逛去,大致摸清了行情。
虎皮難得,整條東街都沒有看到,也不知道是真的沒有,還是收藏在里面沒放出來。
就在蘇末打算離開的時候,鋪子里的伙計突然忙活起來,有人從后院搬了一個木箱,放在柜臺上,打開,正是一張虎皮,就是瞧著小了些,像是幼虎的。
蘇末頓時改變了主意,轉身往邊上挪了挪,不多時,七八個仆奴簇擁著一個少年郎走了進來。
少年郎身著月牙色綢緞衣衫,上面用金線勾勒著祥云,腰間掛著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佩。
臉頰微顯圓潤,平添幾分稚氣,唇紅齒白,眸光輕佻,帶著世家子弟獨有的傲慢與嬌縱。
鋪子的掌柜早早的侯著,見人來了,諂媚地迎過去。
“小侯爺,您要的東西咱們尋到了。”
霍肆玖微抬著頭,瞥他一眼,用鼻音“嗯”了一聲。
只是走過去一看,頓時皺了眉頭,旁邊跟著的仆奴頓時了然于心。
他開口質問道:“就拿這種破爛玩意出來?
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是?”
掌柜微怔,趕忙陪笑解釋道:
“冤枉啊,這自從黑甲衛來了后,湖州府戒備森嚴,我許多貨都堵在外頭了。
您這要的又急,我尋來這一張虎皮,已然廢了不少功夫……”
說著,掌柜的眸光閃了閃,緩緩抬頭,狀著膽子看向霍肆玖。
“小侯爺,這黑甲衛的顧統領怎么也會賣靖王府一個面子。
您若真的要的急,倒不如開開尊口,我那批貨就在西北門,其中不止有虎皮,還有虎骨呢…”
大雍朝爵位分公、侯、伯三等,乃世襲制。
霍肆玖的父親當初同景雍帝四處征戰,賜封永安侯,另賜湖州府為封地。
只是大雍朝主中央集權,地方諸侯雖有封地,卻無實權。
而永安侯娶了靖王府的獨女—昭華郡主為妻。
昭華郡主跟隨景雍帝南征北戰時,替景雍帝擋過傷。
傷勢很重,費勁心思將人救活了,卻落下了一身的毛病,這也導致昭華郡主與永安侯成親十年,才懷了孩子。
永安侯想盡辦法溫養著,奈何昭華郡主誕下一子后,身子沒撐住,駕鶴西去。
永安侯悲痛欲絕,竟是不顧剛出生的兒子,入了佛門。
靖王爺得知消息后,在景雍帝的允許后,不遠千里趕來,留在湖州府親自撫養將剛出生的外孫。
而霍肆玖還破例上了皇室玉碟,同輩排行第九,景雍帝為其取名——肆玖。
景雍帝曾說:只要大雍朝屹立不倒,小九便是天底下最可肆意妄為的兒郎。
而黑甲衛的統領顧欽寒又同靖王府關系匪淺…
霍肆玖聞言,嘴角浮現出一抹譏嘲之色,他是紈绔了些,有時候行事不靠譜,但這群人也不至于把他當做傻子吧?
黑甲衛彼此前來的湖州府的目的,誰人不清楚?
在這個特殊時期,他腦子進水才會去開口。
他抬手,指腹摩挲過木箱內的虎皮,居高臨下地看著掌柜的后腦勺。
“消息倒是靈通,連小爺要虎骨都打聽到了,只是怎么就沒打聽到…”
掌柜的頓好不妙,身子微微顫抖,額頭滲出細汗。
“顧欽寒是小爺的師父?”
“你們幾個,把他抓起來。
再去兩個人,把我師父找來,就說東街最里頭的鋪子有可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