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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老太爺十分肯定,他推心置腹的跟蕭文俊說:“你想想看,小三不過就是個還未弱冠的孩子,他性子也軟和,從沒有得罪過誰,帶著出去的那幾個人,也都是老成不會跟人起沖突的。至于你說我們蕭家得罪了誰,話說的難聽直白一些,就算是我們蕭家得罪誰,他們為何只去動兩個小輩,不來動我們呢?所以我看,這件事,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就是那個賭坊邪門。”
老太爺雖然人老,但是腦子卻清楚的很。
蕭文俊也知道他老人家的分析是最準確的。
可越是如此,他心里便越是覺得沉重。
賭坊到底依托于誰,竟然敢如此無法無天?
若真是這么龐大的勢力,一個蕭家,只怕也未必能夠奈何的了他們。
他沉思半響,沉聲說了自己的擔憂。
老太爺也跟著嘆了口氣:“是啊,別說是你擔心了,便是我這個老不死的,也從來沒有遇見過這么駭人聽聞的事!賭坊敢如此,背后必定有所憑恃,若真是如此,那我們這個虧,只怕是只能自己咽下去了。”
蕭文俊想到蕭正楠。
好好一個兒子,養到這么大不容易,可是如今卻說沒就沒了。
他縱然知道賭坊水深,也不可能還未試過就放棄的。
頓了頓,他下定了決心:“先試一試水吧,我讓陳興去保定府遞個狀子。”
自家就是當官的,官場的規矩蕭文俊門兒清。
既然是保定府的事,那除非是捅到刑部或是大理寺了,否則的話,都是得當地官府管轄。
這件人命桉,也得是保定府那邊處置。
若是到時候保定府處置的不妥當,方才能繼續上告。
這賭坊到底如何,試試水,就試出來了。
蕭老太爺知道他這么安排之后,也跟著點點頭:“這樣也妥當,的確不能胡來,只是這件事,忒讓人憋氣了。”
他們都不是天真的人,蕭正楠既然是因為認出了蕭三公子才被殺了的,那么蕭三公子此刻也不可能還活著了。
蕭家等于一下子折了兩個男子。
這在盼望人丁興旺的大家族來說,實在是不小的損失,而且少年橫死,對于家族來說,也絕不是什么好預兆,他們心中都十分氣悶。
蕭家愁云慘澹。
此時,保定的賭坊之內仍舊熱鬧非凡。
老虎傷人的事兒很快就被壓了下去,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永遠不會缺了為新鮮感和刺激買單的人,瘋狗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蹲在門檻上頭啃一根甘蔗,眉頭都不動一下的對著客人喊:“三千兩!”
有些人在后頭低聲都囔:“怎么還是三千兩?剛出了人命呢,老虎都管不住,也不說調調價錢。”
瘋狗呸了一口,吐出一口甘蔗渣來,沖著說話那人冷笑:“老子免費讓你進去,你進不進?”
他兇神惡煞的出了名,被他一說,那客人轉頭就走,停都不敢停一下。
瘋狗得意的扯著嗓子笑,笑完了,仍舊面無表情的收錢。
收到一個大漢的時候,瘋狗瞇著眼喲了一聲:“有些眼熟啊,兄臺上次來過吧?”
鄒盛哈哈大笑:“來過來過,就是老虎出籠子那次!老子就喜歡這刺激!”
瘋狗想起來了,這人給錢痛快,玩的也豪爽,里頭出事,他是少數沒找事兒的人。
他拿過銀票,斜著眼問:“就不怕啊?”
鄒盛嗨了一聲,蹲在他邊上,自來熟的撈過一根甘蔗來咬了一口,往外吐著甘蔗渣,一面嘖了一聲:“怕什么?我這人就是這樣,什么都不大,就是膽子大!再說了,反正沒爹沒娘的,光棍兒一條,怕啥?”
瘋狗哦了一聲:“沒爹沒娘,有銀子?”
鄒盛搓了搓手,露出個猥瑣的笑。
那手勢是道上的手勢,看他身形,也的確是像是會拳腳功夫的。
這人是個劫道的。
瘋狗上下打量他一眼,覺得也合情合理,干這行的,的確是有今天沒明天,賺點兒銀子,都恨不得揮霍光的。
他扔了甘蔗頭,撇下了棍子,讓交了錢的人進去,自己側頭看了鄒盛一眼,語氣澹澹的:“這銀子可是提著人頭賺的,怎么不想著金盆洗手好好過日子啊?還栽進這賭窩來,以后可就陷得更深了。”
陸明薇交代過要自己多跟著這個瘋狗打打交道,鄒盛聽著他話里的口氣,好像倒是有點兒善意的,便唉聲嘆氣的:“不是這個命啊!我爹娘,早難免逃難的時候死了,留下我一個,那時候才七八歲呢,跟著叔叔嬸子,我叔叔還好,嬸子卻嫌家里多了一張嘴,處處要吃的,趁著我叔叔出門去借糧食,把我給扔在山里了,我那時候太小了,在山上,記不住回家的路。”
他頓了頓,才說:“后來快餓死了,被山上土匪撿到了,倒是沒殺我,抓我回去做苦力。反正我這一輩子,也沒個親人了,那些銀子,不花拿來干啥?反正,今朝有酒今朝醉唄!”
瘋狗一時沒說話,過了會兒,抽出他那張銀票:“行了,你進去玩兒吧,今兒算哥請你的。”
鄒盛有些受寵若驚,詫異的伸手去推:“這怎么行?!大哥,我知道你是個豪爽的,可一碼歸一碼,這開門做生意,賭坊更不是做善堂的,怎么能讓你為了我壞了規矩?”
白使臣默不作聲的在樓上看著,臉上表情諱莫如深。
管事很快便過來:“大人,您怎么在這兒呢?走吧,咱們在文華樓設宴請您,保定府最有名的大家都在那兒等著呢,也讓您看看咱們保定府的姑娘們不比京城的差。”
白使臣沒動,看著底下瘋狗跟人相談甚歡,沉著臉轉過頭看著那個管事:“他知不知道當年的事?”
管事看都沒看瘋狗一眼,只是笑著對白使臣說:“哎呀,這些事兒,這不是我們能說的,到底怎么樣,您去問問我們老爺,不就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