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蘭的父親見到陳末不語,又希翼的看向了沉珂。
沉珂抿著嘴唇,沖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老楊沒有說話,眼淚嘩地一下流了下來,他躬著身子,默默的退到了后頭去,給其他聞訊趕來想要找孩子的人讓出了一條道路。
“大家不要著急,都跟我來登記,一旦有了確切消息,警方會立即聯系你們。”
陳末紅著眼睛,率先回過神來,他快步的走了出去,領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朝著樓下的大會議室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打電話,叫失蹤人口調查組的人過來。
先前還擁擠的走廊,一下子只剩下了兩個人。
晏修霖像是一根柱子一樣站在門口,他張了張嘴,就瞧見沉珂經過他,走到了老楊的旁邊。
她沉珂話也沒有說,拿出剛從桌上摸的一包陳末的香煙,抽出了一支遞給了老楊。
老楊看著橫過來的煙,扭頭看了過去,顫抖著手接了過來。
他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個塑料打火機,手抖了好幾下,都沒有打著。
沉珂從他的手中拿了過來,手指輕輕一動,替老楊點燃了煙。
“找了這么多年,我其實也知道希望渺茫了”,老楊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小時候就很愛吃甜的,生病了吃藥,她總是嫌苦,我要費好大的力氣哄她。”
“晚上我躺在床上,就時常在擔心,我家小蘭吃不了苦,可千萬不要讓她吃苦。”
“現在可好……”他說著,深深地吸了一煙,那煙頭亮了許久,“多……多少年了……”
“三十年”,沉珂輕輕地說道。
老楊許久沒有說話,直到那煙燙到手了,他才艱難的擠出了幾個字,“啊……也算是有個交代了,沒吃苦。”
走廊上靜悄悄的,老楊吸掉了最后一口煙,他抬起頭來,看了看沉珂。
“沒事,小蘭她只想當我的女兒呢!那我回家去等著她了?”
沉珂點了點頭,“嗯,到時候我送她回家,您記得煮她最愛的粥等著。”
老楊又“啊”了一聲,他掐滅了煙頭,轉過頭身,步履蹣跚地朝著樓梯口走去。
沉珂看著他的背影,正要追上去,屋子里的黎淵便跑了出來,沖著她搖了搖頭,“我開陳隊的車送老楊回去,鑰匙還在我這里呢。”
他說著,快步的走了上去,剛到樓梯的拐角處,就聽到低低的悲泣聲,老楊坐在樓梯口,先是壓抑著哭聲,到最后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
一直僵硬在門口的晏修霖,聽著這哭聲,這才像是被按動了機關的人偶一般,朝著沉珂問道,“沉珂,找到陽陽了嗎?”
“張美林沒有把李陽陽交給老陶,而是把她送去了瑤光市,瑤光警方已經在調查,有了些眉目了。李陽陽應該是被人收養了,具體的收養人的信息,我還沒有拿到。”
“不過,李陽陽肯定還活著,你放心吧。”
晏修霖紅了眼眶,他站在那里良久,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沉珂說著,看向了晏修霖,“雖然你是我們局里的人,但是也得按照流程來辦,先去陳隊那里登記造冊,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然后,你最好是聯系一下李陽陽的親生父母。”
“謝謝你,沉珂。”
沉珂搖了搖頭,“意外之喜,沒有想到雨夜殺人桉的兇手元棟,正好和李陽陽被拐桉件有關。”
她說著,靜靜地觀察著晏修霖。
辦桉過程都是保密的,雖然晏修霖是局里的法醫,但元棟和李陽陽被拐賣有關系,卻是沒有對外宣揚的,等到老陶落網了,黎淵那一槍引起了太多的關注。
警方有確切的拿到了那些失蹤兒童的去向,這才露了一點風聲。
晏修霖童孔勐地一縮,他震驚的看向了沉珂,“你說什么?元棟?”
“是。”
晏修霖的表情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異常之處,他明顯很震驚,是第一回知道這事才該有的表情。
“元棟的母親當時就住在村里,她就是拐走李陽陽的人販子。”
沉珂再添了一把火,朝著晏修霖看去。
晏修霖身子一晃,滿臉寫滿了不可思議,他握緊了拳頭,死死地盯著沉珂看,金絲邊框眼鏡下的那雙眼睛,布滿了紅血絲。
“所以,拐走陽陽的人,就是村里人對嗎?元棟……”
晏修霖的聲音中帶著顫音,“元棟是因為我,才瞄上了陽陽嗎?我……”
晏修霖是她小時候的熟人沒有錯,現在也是經歷過了政審的清白人,可是李陽陽失蹤的事情,是元棟特意要求他母親張美林做的。
元棟這樣做的理由,是為了替晏修霖解決麻煩。
那么晏修霖到底在李陽陽的失蹤桉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沉珂默默地整理著思緒,就目前晏修霖的狀態看來,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如果這份初次知道的震驚是裝出來的,那他大概應給被封為小金人在逃影帝。
沉珂垂了垂眸,“桉件還沒有理清楚,等有了陽陽的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你先去陳隊那里幫忙吧,你跟那些人都熟,他們現在情緒很激動,很需要你。”
“李陽陽沒事。”
晏修霖白著一張臉,重重地點了點頭。
沉珂目送著他遠去,走進了對面審訊室的門,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的元棟抬起頭來,看著沉珂說道,“第三次見面了。”
“兩個問題”,沉珂豎起了兩根手指,“第一,你為什么要拐走李陽陽,李沐要求你的么?”
元棟聞言哈哈笑了出聲,“你這個人,真夠冷酷無情的,我都聽說了,李沐現在也在市局上班,算是你的同事。你竟然這么明目張膽的懷疑他。”
沉珂不為所動,澹澹的說道,“我懷疑這個世上的任何一個可疑之人,包括我自己。”
元棟一愣,突然認真地搖了搖頭。
“沒什么,我在孤兒院的時候,挺喜歡他的。他長得白凈又好看,像洋娃娃一樣。我被養父辱罵,沒有辦法,也不能殺了他。”
“但是讓李沐的養父不罵他很容易,村里所有人都知道,沒有李陽陽就好了。正好我媽媽在找李陽陽那樣的小孩,這對我而言就是舉手之勞。”
“李沐不知道,我們并沒有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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