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的話音剛落,外面有小太監進來回稟:“啟奏陛下,鎮國公府世子李陵求見。”
明帝一猜外甥來此,便是來為沈氏求情的,他沉著臉回了兩個字:“不見。”
李德全遲疑著勸道:“陛下,聽說這沈氏頗得長公主歡心,圣上若是將她賜死,長公主那邊若是追問起來,可怎么交代啊。”
這大內總管李德全是當年長公主和明帝的生母吳皇后一手提拔起來的。他服侍過吳皇后和先皇,先皇駕崩后又服侍在明帝身側,他在這宮中頗有資歷,亦是個知道報恩的,他對明帝忠心,對長公主亦是一片丹心。
提起長公主,明帝確實有些動搖,但他正在氣頭上,便氣惱著回道:“那沈氏害了朕的公主,理應賜死,便是長姐問起,朕便再給她兒子指一個長姐喜歡的高門貴女就是了。再說了,朕還有未出降的公主呢,長姐若是怪我,大不了朕賠長姐個女兒做她兒媳。”
一旁的青鸞聽明帝這般說,歡喜得險些當場就要求著父皇賜婚,好在她身側的女官還算清醒,一再朝她使眼色,青鸞這才強自忍住。
明帝話音剛落,福熹長公主便緩緩走進了大殿。
這長公主進御書房都是不需要通傳的,何況一個妃子的寢殿。
明帝見了長姐,亦是顧不得氣憤,連忙起身相應。
長公主卻是沉著臉質問他道:“我兒在外求見,你為何不見他?”
明帝訕訕道:“今日老八的事,長姐聽說沒?”
長公主自然是聽聞出了這等禍事才進宮面圣的,她深知這青鳶是弟弟的心頭肉,她嘆了口氣,問道:“鳶兒現下如何了?”
明帝沉著臉道:“還能如何,一只目算是徹底失明了。”
莫看孟貴妃敢跟明帝撒野,長公主跟前她可是分毫不敢造次的,現下見了長公主她也沒了方才的脾氣,只在一旁暗自垂淚。
明帝側頭冷聲道:“朕已查明,那鷹隼是沈氏豢養,沈氏縱鳥將朕的愛女傷成這樣,朕對她決不能姑息。”
長公主回道:“哪個說那鷹隼是沈氏豢養的?沈氏一向賢淑良善,為何要冒著大不諱,縱鳥傷害公主。”
明帝道:“當時青鳶與瑾嫣爭執,那沈氏為了護著瑾嫣,這才縱鳥傷人。”
長公主見弟弟誠心拿兒媳開刀,與他辯解道:“據我所知,是青鳶先去鎮國公府帳前生事在先,她與瑾嫣爭執,甚至要攥著簪子去劃瑾嫣的臉,沈氏這才攔著她。至于那鷹隼傷人,這玩意畢竟是畜生,該是個意外罷。”
明帝聽了長公主的話,他冷哼一聲:“長姐這樣說,是誠心要袒護那沈氏了?”
福熹見弟弟正在氣頭上,緩緩勸道:“青鳶傷成這樣,我知你心里難過,但你是帝王,怎能因此不問青紅皂白便去遷怒無辜?”
明帝氣惱著回道:“難道朕的愛女被傷成這樣,就這樣算了嗎?”
福熹反駁道:“那你想如何?要我的女兒和兒媳給你的公主償命,你才肯解氣嗎?”
明帝見姐姐語出不善,他的氣勢便弱了下來,嘴上卻依舊不肯松口:“朕可以不追究瑾嫣,但這沈氏,必得賜死不可。”
福熹見弟弟如此油鹽不進,脾氣便上來了,她鳳眸微嗔,玉手拍在桌上,厲聲道:“你敢!”
見姐弟倆這是杠上了,一旁的李德全連忙勸著道:“陛下息怒,長公主息怒,老奴斗膽說句話,李家世子就在殿外求見,這事出在鎮國公府,不如將李家世子叫進來罷,便是要定罪,也要當著李家人的面問個清楚才是。”
明帝慪著氣,扭過頭去并不言語。
福熹對著李德全道:“將伯約叫進來罷。”
李德全答應著出了內殿,一會功夫,李陵入內,見了明帝便是俯身跪地,請罪道:“臣豢養的鷹隼傷了八公主,特來請死罪。”
李陵是個心里有數的,事情的是非曲直,他母親定是已經與明帝掰扯清楚了,他這樣請罪,便是給明帝一個臺階下而已。
明帝雖然雖然不是明君,但也不是暴君,她連直接惹起這禍端的外甥女都是不忍心降罪,更何況是這個能為他沖鋒陷陣的外甥了。
他還指望李陵幫他守江山呢,怎會賜他死罪。
但是愛女被傷成這樣,讓他就這樣善罷甘休,他亦是做不到。
明帝瞥了眼李陵,冷聲道:“那鷹隼分明是沈氏所養,你少在這里亂攬責任。”
李陵恭敬回道:“臣內子一介女流,怎么來豢養獵鷹,那獵鷹是臣年初去南郡公差時,臣的一位故人所贈,臣隨圣駕冬獵,故而才將這畜生帶在身邊,萬萬沒料到,它會傷了公主殿下,一切都是臣的罪過,還請圣上降罪。”
未待明帝開口,一旁的青鸞先沉不住氣了:“表哥,父皇已經查明,分明是沈氏縱鳥傷害八姐,你何苦將罪過攬在自己身上。”
李陵抬起頭,射向青鸞的眼光兇得能殺人。
青鸞本是還要說下去了,見了李陵這幅兇樣,生生將還要誣陷靜姝的話咽了回去。
明帝說道:“伯約,朕知那沈氏甚合你心,但她行事囂張,朕聽說她還不能生育,這樣的女子怎配得上你?”
李陵堅定道:“內子一向賢淑并非驕縱之人,再說這鷹隼卻是臣豢養的,誤傷八公主一事,實在不干內子的事,圣上若是處罰,臣甘愿領罪。”
福熹一聽身為君王的弟弟居然還關注深宅婦人能不能孕這等瑣事,她用一種怒其不爭的眼神看向了這個不爭氣的弟弟,訕笑著道:“你知道的還挺多。只是你這后宮里女人倒是不少,能為你誕下子嗣的又有幾個?”
中秋宮宴,那初孕的魏妃慘死的事并不是個例。曹后與孟貴妃分庭抗禮,明爭暗斗,明帝這后宮之中有孕嬪妃無故慘死的不在少數,便是僥幸,誕下了女嬰的還好,若是生下的事男嬰也都是夭折。所以明帝雖然嬪妃眾多,但膝下也只有太子、晉王和一個幼年因病落下殘疾的齊王,這三個兒子而已。
長公主心痛趙氏子孫被賤人殘害,更是看不慣弟弟窩囊得連自己的骨肉都護不住。為此,她沒少拿著這事說他。
明帝一聽長姐又提這個,他不耐煩的辯解道:“子嗣之事要看天命,豈是人力可為?”
福熹冷笑道:“既然你也知這是天命,為何還要拿我兒媳不孕的事來強迫我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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