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好

521 她看重的人,她來護

521她看重的人,她來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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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呢。”無絕笑著道:“且還有得活哩!”

喬玉綿大喜過望,眼睛都紅了兩分:“我這便寫信將此事告知阿爹!”

“先別寫信!”無絕笑說:“待哪日見著,讓我來嚇一嚇他!”

喬央有家有室的,又不會因為他的死活而要死要活,早一日晚一日得知區別也不大。

聽無絕這樣說,喬玉綿便也不擅作主張,笑著點點頭:“都聽您的。”

反正阿爹也尚有阿無這個“替身”陪伴在側。

想到阿無,又想到當初還是自己率先大言不慚地猜測阿無是無絕大師的轉世……喬玉綿不禁有些臉熱。

而喬玉綿如今再去想自家阿爹對阿無的百般照料及情感寄托,難免就覺得那畫面透出一股神智失常的荒誕……

以及,之后待阿爹知曉無絕大師還活著,也不知會是什么反應,往后再面對阿無,又會是什么心情?

喬玉綿亂七八糟地思索間,只聽無絕好奇地問:“我出事后,你阿爹他哭了沒有?”

世人總想知曉自己死后身邊人的反應,但如他這般真正有機會知道的卻少之又少。

喬玉綿點了頭,她阿爹自然是哭過的,且如今時不時地還會觸狗生情,紅著眼睛追憶往事。

無絕與喬玉綿說話間,晨起遛彎的常闊走了過來,插話之余,并且不忘從中挑唆:“……玉綿,這和尚哄瞞你至今,可不能就這么算了!”

“這樣——”常闊擺出青天大老爺的正直姿態,揮手發落,給出判決:“你晌午留下用飯,讓他給你熬一鍋羊湯,打上十來張芝麻酥餅,再來一道醋蒸雞,全當賠罪了!”

無絕不服這判:“怎凈是些你想吃的!”

常闊:“那讓玉綿再點幾道菜就是了!”

“怎樣都好。”喬玉綿笑著道:“我今日來,是有事想見寧寧,不知她此時可得空?”

“現下還早,應當還未往外書房去,此時過去還來得及。”常闊笑著擺手:“快去罷,晌午記得留下吃飯。”

喬玉綿在一名女護衛的指引下,來到常歲寧的居院前時,恰遇常歲寧從院中出來。

“寧寧。”喬玉綿停下腳步。

“阿姊這么早過來,可是有事?”常歲寧問。

“并非緊要事。”喬玉綿見常歲寧顯然已是要去處理公務,便道:“寧寧,你且先去忙公事。我今日無事,待晚間再說也不遲。”

常歲寧一笑:“無妨,一時半刻不打緊,阿姊隨我進來說話吧。”

她每日之事不忙則以,一忙起來上了手,便輕易停不下來,喬玉綿特意這么早過來,怎好叫人一直等到晚間。

見常歲寧轉身回了院內,喬玉綿連忙跟上去。

知曉常歲寧事務繁忙,喬玉綿不欲過多打攪占用她的時間,剛隨著常歲寧走入堂中,便直言問道:“寧寧,你可知邢州此時如何了?我聽說范陽軍已經……”

常歲寧點頭:“邢州已落入范陽王之手。”

喬玉綿眼睫微顫,忙又問:“那……清河崔氏族人是否平安?”

“崔氏族人得以及時遷往了太原,此時暫時沒有危險。”常歲寧將所知言明:“但據我所知,范陽王手下之人還是帶走了崔氏族中數十名子弟。”

喬玉綿聽到前半句時剛落下的心,猛地又提了起來:“寧寧可知那數十名子弟中都有哪些人嗎?”

常歲寧怔了一下,旋即試著問:“阿姊可是想問其中有無崔六郎?”

喬玉綿眼底閃過一絲不自在之色,但還是沒有猶豫地點了頭。

常歲寧了然。

昔日在京中時,她只瞧著崔瑯常常跟個影子似得,跟在眼疾尚未痊愈的綿綿阿姊身后……

現下看來,有心的不單是樂意做影子的那個人。

常歲寧未有過多地去打聽探問這份心意,只道:“我亦是前日才得知此事,那數十名崔氏子弟的身份尚有待確認,待我得了詳細消息,便第一時間告知阿姊。”

喬玉綿輕點頭:“寧寧,多謝你。”

常歲寧本想道不必言謝,崔瑯好歹也喊她一聲師父,她應該要照拂一些的,且天下各方勢力之間的動作她本也要盡量做到了如指掌——

但看著眼前的喬玉綿,常歲寧又忽而覺得,這句謝是阿姊與崔瑯之間的事,不必她來代為回絕否定。

“寧寧……”喬玉綿繼而神情幾分不安地問:“依你看來,朝廷兵馬能否抵擋得住范陽軍?”

范陽軍造反很突然,一路勢如破竹,且每經一處勢力便迅速得到壯大,實在叫人膽寒。

“魏州十之八九也是保不住的。”常歲寧道:“只看相州一戰了。”

范陽軍攻取邢州時,魏州與相州皆派遣了兵馬前去支援,邢州城破后,魏州也幾乎喪失了抵擋之力。

相州的情況也不會好到哪里去,但朝廷派去的兵馬已至洛陽,此刻正往相州方向趕去。

相州的自身位置本稱不上如何緊要,但壞就壞在,相州下方即是東都洛陽。

相州一旦被破,范陽軍便可直接攻去洛陽,再進一步便可威脅京師。

這也是范陽軍一路心無旁騖,迅速南下的根本原因。

因此接下來相州一戰緊要至極,朝廷若失東都,人心必當大亂……到那時,下月太子大婚能否如期舉行都是未知之數。

女帝這場賭局,開局便已十分不利了。

這幾乎也在常歲寧的預料之中,本就是挺而走險之舉,一機之差,便足以讓天下這只早已有斷足跡象的爐鼎傾倒顛覆,爐中之火很快便會將這灰濁世間燒作一方巨大的煉獄。

一戰之始,未慮勝而當先慮敗,女帝也該料得到如今這種局面。

但如此形勢下,常歲寧幾乎已不認為女帝尚有很好的善后能力。

有些事,是時候要提早做準備了。

讓人為喬玉綿備下早食后,常歲寧在去外書房之前,先在內書房中見了常刃。

“刃叔,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

常刃抱拳道:“請女郎吩咐!”

“我需要你暗中帶人回京,去安排一些事。”

見常歲寧取出兩折冊子,常刃忙快步上前去。

常歲寧先將其中一折交給常刃:“這是京中可以調動的人手和暗樁地點。”

常刃接過來看,只見其上地點密密麻麻,遍布甚廣,其中一處暗樁點竟然是京師登泰樓。

常刃驚住,他跟隨常闊多年,可以確定這些并非侯爺留下的根基,自家侯爺一個武將斷也沒有這么大的能耐……

難道說,這也是女郎那不知名的“祖上”留下的基業之一?

能不能來個老天爺告訴他一下,女郎祖上到底是何方神圣?

常刃幾乎想要抓耳撓腮。

“刃叔憑此令,便可調動他們。”常歲寧將孟列交上來的一枚令牌遞給了常刃。

李尚死后,孟列未曾停止過對各處暗樁的經營,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京師,只是在天子腳下行事更需小心謹慎,因此孟列此前也只是在盡力保留原本的京師勢力,而未有再冒險去做更多鋪展與延伸。

但自去年與相認之后,孟列便在常歲寧的交待之下,試著暗中擴大了京師的勢力。

那時的天下局面已經有了飄蕩之勢,京師各方勢力明爭暗博,圍繞著皇權的勢力也不比從前緊密,缺口漸顯之下,正是擴展的好時機。

加之有深扎的基礎在,這一載間,以登泰樓為中心的京師暗樁組織擴展了足足一倍有余。

他們不單負責搜集各方情報,手中也有著數量可觀的暗衛可以調動。

眼下正值諸王入京之時,為免發生動亂,京師對入京者的盤查十分嚴苛,常刃想要順利入京便注定不能攜帶太多人手,京師那些暗衛便剛好可以派得上用場了。

常刃接過那枚令牌,強壓下心頭的驚惑,試著問:“不知女郎要讓屬下去安排何事?”

常歲寧將另一折冊子遞去:“來日京師若陷入危亂,務必要盡量保全這些人。”

常刃接過之際,打開來看,首先看到的第一行第一人,竟是:“……褚太傅?”

再往下看,便是喬祭酒……可褚太傅竟排在喬祭酒之前?

常歲寧含笑點頭:“太傅年邁,自是重中之重。”

老師心眼小,若知她不曾將他擺在首位,多半是要吹胡子生氣的。

常刃恍然,按年紀身份來排的話,那是當如此。

可是再往下看,便可知這冊子上好些都是朝廷官員,他甚至記不清女郎何時同他們有過太多交集,女郎竟是要動用自己的勢力去保護他們嗎?

“大盛不能沒有這些人。”常歲寧道。

她也不能失去老師和朋友。

她看重的人,便要自己護下,而不能放任設局者將他們的安危也押在這場賭局之上。

常刃面容一肅,抱拳道:“是,屬下領命!”

“此去或有諸多艱險,刃叔也多加保重。”

“請女郎放心!”

常刃離開后,常歲寧便往外書房而去。

今日天氣不算很好,似有落雨跡象,常歲寧轉頭看向灰云漂浮而來的北方,眉心藏著一縷憂慮。

“大人。”

一名看起來有些眼生的女護衛快步走來,向常歲寧行禮。

近來薺菜郝浣等人皆奉常歲寧之令去了軍營中安排事務,府內負責護衛的女兵大多是薺菜新提拔上來的,雖偶有生疏,但辦起事來也都十分利索用心。

此刻那女護衛道:“大人,那位蒙先生回來了。”

孟列回來了?

常歲寧立即讓人將他請了過來,就近在一座涼亭內說話。

孟列風塵仆仆,只入城前在車內換了件外袍,但精神卻甚好,絲毫不見疲色。

他行禮后,常歲寧讓他坐下說話,他卻依舊道“屬下不累”,并很快將此去北境的事務向常歲寧仔細匯稟了一遍。

他辦事,常歲寧自是放心的,便只是聽著點頭,末了道:“差事辦得很好,此行辛苦你了。”

孟列卻笑著說:“還能為殿下做少許事,屬下已很多年不曾這般輕松過了。”

常歲寧莞爾:“我這究竟是哪輩子積下的福啊。”

孟列笑道:“無論哪一世,殿下皆是功德無量。”

二人笑說了兩句后,常歲寧問道:“你回來之前,崔璟征兵之事可還順利?”

孟列點頭。

有了足夠的軍餉支撐,玄策軍素來又有威望,擴充軍隊便順利得多。但北狄此次開戰也很突然,崔璟此時在前方迎敵,后方征兵練兵之事也仍未停下。

末了,孟列道:“臨行前,崔大都督曾托屬下向殿下轉達一句話。”

常歲寧認真聽著。

他說:崔璟在此,請她安心。

片刻,常歲寧看向北方,輕點了點頭,回答道:“好。”

既然他這樣說,那她便暫時安下心來,去做她要做的事。

午后,與王長史等人議事罷,常歲寧查看起了各處送來的信函。

局勢的動蕩在細節之上也體現得十分明顯,江都刺史府近來的信函幾日若不分揀,便可堆積如山。

直接送到常歲寧面前的,除了她的私人信件,以及各處的緊要情報之外,便多是淮南道各刺史的來信。

淮南道諸州刺史這兩月間傳信甚是頻繁,而這其中,又數光州刺史邵善同最為顯眼。

常歲寧大約估摸著,這短短兩月的功夫,邵善同至少給她寫了有二十封書信了,算上一算,幾乎每三日便有一封。而這一切,要從兩月前常歲寧下達的一個命令說起……

彼時常歲寧已存備戰之心,便授意各州刺史在原有的守軍數目上,再另征兵五千人,名為“以安淮南道防御”。

這五千人并非小數目,每州擴充五千人,十二州便合計增長六萬兵力。

如今各方勢力或奉朝廷之命進行募兵,又或因野心或為自保,征兵買馬之事隨處可見,朝廷對此已無法進行嚴苛的監察與管制,相較之下,淮南道此舉根本算不上什么值得一提的大動靜。

恰逢秋收后,淮南道存糧充足,各州擴征五千兵力幾乎是輕而易舉之事,不出一月,各州刺史便相繼完成了這樁指令。

就此事,邵善同很快也傳來回信,信中卻是有些惶恐地向常歲寧請罪,說是自己一不小心多征收了萬人,所以——請大人示下,是否要就地遣散呢?(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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