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老三驚喜道：“將軍，您醒了！”
“快放手……”
戚梓昊的力氣極大，沈天舒根本掙扎不開，被他捏得手腕生疼，眼淚都要下來了。
嚴老三見狀趕緊道：“將軍，您快松手，這是潼娘子，您之前見過的！
“這次多虧了潼娘子大老遠趕過來給您療傷，昨天剛給您處理了外傷，給您用了藥，今天您就醒過來了。”
戚梓昊此時雖然醒過來了，但精神還有些恍惚，人并不清醒。
聽了嚴老三的話也沒什么反應，手反倒扣得更緊了。
沈天舒覺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他給捏廢了，情急之下只能抽出鐲子里的金針，猛地刺進他的手腕處。
戚梓昊毫無防備被扎了一針，立刻覺得手沒了力氣。
沈天舒趁機掙脫，退到一旁安全距離才輕輕揉著自己的手腕。
戚梓昊被扎之后，似乎越發認定沈天舒是敵人，起身就要朝她這邊沖過來，好在被嚴老三一把按住。
“他現在還不清醒，你再給他吃一丸藥，等他情況再穩定一些我再給他診脈。”
“實在不好意思，真是麻煩潼娘子了。”嚴老三看著沈天舒已經有些紅腫起來的手腕十分愧疚，“您用不用涂點藥啊？”
沈天舒活動了一下，發現沒什么大事，便問：“嚴大人可知道外面時疫的情況怎么樣了？”
“潼娘子快被這樣叫，折煞小的了，您就跟世子爺一樣，叫小的嚴三，或是嚴老三都行。”
“那就嚴三吧！”沈天舒從善如流，現在都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我看著情況不容樂觀，很多人已經開始發熱腹瀉，城西那邊已經一片狼藉。
“我安排人去沖洗地面，盡量保持干凈，但是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起不到什么作用。”
“能派人帶我過去看看么？”沈天舒問。
“這……”嚴老三立刻猶豫起來，“不然您還是留在府衙之中，我安排兩個人過來聽您差遣，您想了解什么情況，只管問他們便是。”
沈天舒卻搖頭道：“我得親自看看時疫的病人，才知道該如何給他們用藥。”
可嚴老三卻怕她萬一有個什么閃失，先不說戚梓昊的病就沒人管了，厲子安就得瘋了。
“放心，我會注意的。”
“那您可得做好完全措施。”嚴老三說著叫人把厲子安臨時讓人趕制出來的一套衣服送過來，想讓沈天舒套上。
而他所說的萬全措施，便是將人從頭到腳包裹了個嚴嚴實實，除了手指需要診脈露在外面之外，其他地方都沒有露出一絲肌膚。
“這樣不行，會在城中引發恐慌的。”沈天舒搖頭，“我先遠遠看看情況，不必這般緊張。”
她這輩子雖然沒有經歷過時疫，但前世曾幫忙處理過多次時疫的情況，所以對此還頗有些經驗的。
出了縣衙的人，才會真切地感受到衙門里面簡直就是一方凈土。
此時城中已經被痛苦的呻吟、害怕的哭泣和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
不斷有死去的人被面戴布巾的兵士抬出來，集中到一起進行火化。
沖天的火光和難聞的氣味讓城中的緊張氣氛更甚。
沈天舒沿著士兵們圍出來的安全的路線走著，即便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場景，也很做到心如止水。
嚴老三只讓人帶她在城北和城南走了一圈，場面卻已經有些難以控制。
兵士們的情緒還算穩定，但是老百姓們卻是叫苦連。
“放我們出去，我才不要在這兒等死！”
“我們好心收留這么多官兵在城里吃住，結果最后卻還得我們家破人亡。”
“就是，我都好幾天沒吃飽飯了！放我們出去，我要回家！”
“滾出縣城！”
“對，滾出我們縣城！”
憤怒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許多原本并沒有發出怨言的人也被他們煽動，場面一時間有些難以控制。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開始帶頭沖撞起隔離人群的士兵。
士兵此時立刻陷入被動，一旦他們將武器對準百姓，這些激動的百姓就會拍著胸脯往上湊，嘴里還嚷著：“你捅啊，往這兒捅！
“最好把我們都殺了，一把火燒了了事……”
“我們都死了你們就滿意了是不是？”
沖突的升級出現得猝不及防，一個孩子被后面一擠，站立不穩，額頭不小心撞在了刀口上。
血飆出來的一瞬間，城北整個兒騷亂起來。
“殺人了！官兵殺人了！”
所有人都起來想往外沖。
沈天舒心道不好，再這樣下去，豈不是要暴亂了？
她不顧身邊人的阻攔，快步走上去，將自己的帕子按在孩子的傷口上，揚聲道：“這只是個意外，大家稍安勿躁，聽我說幾句好不好？”
沈天舒說著，柔聲安慰著孩子，給他額頭的傷口上涂藥，然后用手帕包起來，打了個結。
雖說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是孩子臟兮兮的小臉把潔白的絹帕襯得更加顯眼，加上沈天舒一身干凈的衣裳和出塵的氣質，讓眾人有些猶豫地停住了腳步，也不再亂喊。
沈天舒要的就是這個時機，她爬上阻攔人群用的拒馬，扯著嗓子大聲道：“大家不要擔心，朝廷沒有放棄大家，也永遠不會放棄大家。
“你們看，我就是瑞親王府派來的大夫，世子爺帶人就等在城外，隨時準備給城中補給。
“今天大家吃到的食物，喝到的干凈的水，都是世子爺命人連夜從其他縣城運過來的。
“我出來也是第一時間就來看大家了。
“大家埋怨官兵們帶來了時疫，我能夠理解你們的心情。
“但他們外出征戰，也并非為了自己取樂，而是為了保家衛國。
“如果不是他們打退了西戎人，以后咱們復平縣很可能也要像西北邊陲那樣，年年經受掠邊之苦。
“不但保不住自己一年的收成，連自己和妻兒也都要抓去做奴隸。”
沈天舒的話說得淺顯易懂，讓絕大多數人都冷靜了下來。
老百姓們雖然沒文化不識字，但其實也并非什么道理都不懂的蠢笨之輩。
見好不容易被扇動起來的氣氛被沈天舒三言兩語化解，之前躲在人群中不斷挑事兒的身影便準備悄悄離開，下次再尋機會。
不過他的一舉一動，已經早就被人盯上，很快就被不動聲色地捂著嘴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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