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子安護著沈天舒上了馬車，自己也跟著鉆了進去。
“沒事吧？”
雖然沈天舒早已知道這件事，但是很多話，從別人口中得知是一回事，從親人口中親耳聽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剛才還在房中的時候，他就察覺到沈天舒的情緒不太對勁，擔心她會不會受的刺激過大。
沈天舒臉色有些蒼白地搖搖頭。
對于沈老太太和沈大老爺，她壓根兒沒有什么親情可言。
但是不得不說，他們這種毫無廉恥、毫無底線的做法，著實讓她覺得惡心。
“其實我對母親并沒有什么記憶，她離世的時候我年紀還小，根本還沒記事兒。
“我只是替父親覺得不值，他年輕時其實是個詩詞書畫皆通的人。
“前陣子我清理庫房，還看到了許多父親當年的畫作。
“他之所以放棄這些喜好，一心用功讀書，努力走仕途，都是為了讓祖母高興。
“祖父英年早逝，大伯身體不好，他覺得自己就該連父親和大哥的職責一起扛住，幫著祖母撐起這個家，不能讓別人瞧不起。
“但是他應該萬萬都想不到，他一心為之努力的母親和大哥，竟然背著他，做出這種齷齪沒有底線的事情。”
“所以你現在幫他認清了，也是一件好事。”厲子安揉揉沈天舒的頭，安慰道，“沈大人也許一開始并未有心仕途，但是他不僅有才干，還有一顆愛民之心。
“他如今已經是一個好官，今后肯定還會有更大的成就，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沈天舒坐在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厲子安說話，其實心里卻還在想他剛剛的那個稱呼。
她接連幾次走神，都被厲子安看在眼中。
“若是累了就休息會兒，沒必要非得陪著我說話。”
沈天舒搖搖頭，卻又裝作不經意提起道：“世子爺剛剛反應真快，我都怕你脫口喊出我的名字，沒想到在那種緊要關頭，您竟然還能想起用潼兒代替，真是難得的急智了。”
厲子安聞言卻有點不好意思地握拳抵在鼻下，輕咳一聲道：“其實，我早就在想這件事。”
“早就在想？”沈天舒一臉不解地看向他。
“外面都說我與潼娘子關系非同一般，而如今你我之間的關系，也的確更近了一步。
“平時我可以叫你天舒或是舒兒，可當你以潼娘子的身份出現時，我卻連個親昵一些的稱呼都沒有。
“所以我之前就在琢磨這個事兒，一直想找個機會試試，誰知道竟跟今天這事兒撞在一起了。”
沈天舒萬萬沒想到厲子安也有這么幼稚的時候，眼睛驚訝地微微睜大，看起來竟有幾分稚氣可愛。
只不過厲子安卻仿佛在她眼中看到一行字閃過：世子爺難道就真沒有什么正事可做了么？
不過他還是厚著臉皮問：“這個稱呼不好么？不喜歡？”
“喜歡！”沈天舒難得這么直接地表達了自己的喜好，還順勢握住了厲子安的手，“世子爺這么叫，讓我覺得十分親切。”
“是吧！”厲子安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我之前琢磨了好久，甚至還想過要不要先給潼娘子取個名字，然后再決定一個小名。
“后來想想那樣也太麻煩了，而且說出來別人也不知道我在叫你，倒不如直接叫潼兒最好，又好聽又一聽便知道是你，是不是？”
“是。”沈天舒眼眶微微有些濕潤，笑著點點頭，“我喜歡你這么叫我。”
她前世是被封為郡主之后才名揚天下的，所以姜潼這個本名，其實反倒有很多人不熟悉，或者一下子很難想得起來。
此時厲子安沒有提起姜潼，而只是單純地想用潼兒來稱呼她，這讓她十分受用。
這個小名，自從她長大之后，就很少再有人再叫過了。
原以為今生也不可能再聽到，誰知厲子安卻在無意中給了她一個驚喜。
剛剛聽到他這樣叫的時候，沈天舒突然有種前世和今生突然重合在一起、融成一個更完整自己的感覺。
厲子安回握住沈天舒的手，將她拉近自己。
看著她難得溫順地靠過來，厲子安終于忍不住，低頭輕輕吻上了自己惦念已久的櫻唇。
他克制著自己心里瘋狂的悸動，生怕把人嚇跑似的，只輕輕安撫地吻著懷里的人。
馬車內的氛圍猶如春日，沈府此時卻已經鬧翻了天。
看著氣息越來越弱的大兒子和黑著臉擋在面前的沈仲磊，沈老太太終于顧不得什么臉面，哭著道：“難道你以為我是什么不顧倫常之人么？
“我不過是跟她說，你每日讀書沒有時間，她若是閑得無聊，有空可以陪老大看看書，說說話。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身體這副模樣，難道還能把她怎么著不成？
“她拒絕也就罷了，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挑唆你分家不成就想把這件事告訴你……”
沈仲磊簡直要被沈老太太的理直氣壯給氣笑了，他嘴唇顫抖著說：“就為這個？你就殺了雅軒？
“那是我的妻子！是我女兒的親娘！”
沈老太太卻仿佛比他更委屈，捶打著自己的胸口道：“那你讓我怎么辦，我是個做娘的人啊——
“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看著兩個兒子為了一個女人反目，看著沈家因為一個狐媚女人分崩離析么？”
“娘，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么？”沈仲磊崩潰道，“雅軒她又做錯了什么？
“我從小努力讀書、考學上進，做官多年不敢有絲毫懈怠，就是為了能讓您高興，讓您為我驕傲。
“可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母親對兒子的偏愛根本不需要理由。
“不需要他優秀，不需要他做得有多好。
“這么多年，你每一次為我高興，都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我取得的成績。
“可為了你心愛的大兒子，你卻可以不講公俗，不顧倫常，甚至可以為了他，殺了我心愛的妻子——”
可惜沈仲磊的聲聲控訴，沈老太太卻一字都未聽入耳中。
她現在眼里就只有沈大老爺一個人。
“請大夫，快叫人去請大夫啊！
“你不是說，只要我把話說清楚，就給老大請大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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