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九清:“……”
難得看到俞九清吃癟的表情,江成熠忍笑忍得兩邊肩膀跟彈簧似的,一邊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家寶貝兒子的肩膀。
算老子沒白疼你!
沒想到最后替他報仇的,是他的寶貝兒子啊!
沈卿也想笑,但瞥了一眼身旁男人的表情,拼命忍住了,輕咳一聲道:“子韜,你別看沈姨這樣,沈姨的年齡其實跟你俞叔叔差不多,沈姨就是,咳,保養得好。”
本來按照這個世界正常的時間流速,她應該已是三十二歲了。
陰差陽錯下,她如今只有二十五歲,她也不想啊。
江子韜這方面比子涵單純不少,聞言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是這樣,那是我搞錯了!我母親說老牛吃嫩草不太好,但俞叔叔這樣就沒問題了。”
眼看著俞九清臉上的冷靜神情要掛不住了,沈卿連忙又輕咳一聲道:“子韜,你今天怎么過來了?不用去國子監?”
誰能想到向來舌戰群儒的俞相,會在一個不滿十三歲的少年面前這般吃癟呢。
“今天是放旬假的日子,我看子涵好幾天沒來國子監了,便跟著父親一起來看看。”
江子韜撇了撇嘴,道:“誰曾想他是摔到頭了,我還以為他是想逃避旬考,才找借口不來國子監呢。”
她聽到了什么?
逃避旬考?
找借口不去國子監?
沈卿猛地瞇了瞇眼眸,讓自己冷靜了一下,才道:“子涵以前可是經常做這種事?”
古代一個月分為上旬,中旬和下旬。
學院的學子每十天放一次假,稱為旬假,放假前,學院一般都會進行旬考,這些事情,沈卿都是知道的。
察覺到了從身旁女子身上傳過來的低氣壓,俞九清靜了靜,默默地往旁邊移了移。
江子韜卻哪里看得出深藏在沈卿笑容底下的危險,很是實誠地點了點頭道:“子涵逃避旬考都成慣例了,一年下來,他就沒有幾次旬考能到場的,便是到場了,考出來的成績也是慘不忍睹。
嘿嘿,母親以前還老說我笨,讓我跟子涵學學,但這幾年,子涵就沒有一次考得比我好的!偏偏那小子還不認輸,每次都要嘴硬說是他沒有好好考……啊啊啊!父親!你扯我耳朵做什么!”
悄悄瞥了一眼沈卿完全沉了下來的臉色,江成熠有些氣急敗壞地道:“你這臭小子還有臉得意!就你每科都一丙的成績,我都不敢跟別人說你是我兒子!半點你老子當年的英姿都沒學到!”
“父親你別吹牛了!母親說你當初頂天了就是考個一乙!一次甲級都沒得到過!我好歹騎射課每次都是一甲呢!”
“你這臭小子還敢頂嘴了是吧!”
面前父慈子孝的畫面屬實精彩,但沈卿一點觀賞的心思都沒有,扯了扯嘴角道:“子韜,方才你去看過子涵了吧?他可是醒了?”
江子韜在跟自家老父親斗嘴的間隙抽空看了沈卿一眼,道:“醒了,我方才就是從他那里過來的,但我瞧著子涵心情好像不怎么好……”
“很好。”
沈卿點了點頭,忽地站了起來,淡聲道:“我有事先離開了,你們慢慢來。”
說完,轉身就徑直走出了亭子。
俞九清下意識不想放她離開,但想到她方才面無表情看向他的眼神,莫名地就有些無法開口讓她留下。
江子韜這會兒也后知后覺發現事情有點不太對,他這時候才猛然想起,沈姨除了是俞叔叔的夫人,還是俞子涵那個失蹤了十年的親娘啊!
他的眼睛忽地就亮了亮,一臉興奮地湊到自家老父親耳邊低聲道:“父親,沈姨不會是要去打子涵屁股吧?”
他每回拿著旬考成績回家,母親都會拿著手臂那么長的竹竿像尊門神一樣杵在大門前,他想躲都躲不開。
但凡他考差了或是考得太慘不忍睹,一頓毒打是不可避免的了。
雖然因為他腦子里似乎就沒有讀書這根筋,母親對他的要求已是下降到了,只要不考到一丙以下的成績就算過關,但也無法磨滅那根竹竿給江子韜帶來的陰影。
偏偏俞子涵那家伙還時常在他面前嘚瑟,說自己便是考得再差,也沒人會打他屁股,頂多是被罰禁足一段時間,讓他是又羨慕又嫉妒。
沒想到,俞子涵也有今天啊!
江成熠嘴角猛地抽了抽,他這般純良的人怎么就生出了這么一個天然黑的臭小子?
他都要懷疑他其實是不是俞九清的種了!
他十分嫌棄地推開自己的崽,道:“你不是說這回過來,要找機會請教一下劉統領武術上的事情嗎?我方才聽說劉統領去了練武場那邊,你快去,別一會兒耽誤了回家的時間。”
江子韜一聽,頓時什么俞子涵沈姨都丟到了腦后,興奮地應了一聲,就轉身往練武場的方向跑去。
江成熠不由感嘆,幸好這臭小子還記得離開前要跟他和俞九清行個禮告辭,否則他是絕對要把他塞回去回爐重造的。
江子韜這個鬧騰的小家伙離開后,亭子里頓時沉寂了不少。
江成熠瞥了眼對面一直沉默不語的俞九清,嗓音淡淡,“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早在子涵開始逃學的時候,我就警告過你,一定要好好和子涵談談,趁早把他的心思拉回來,卻沒想到,你和子涵的關系還能越鬧越僵。
可惜當初人人稱羨的一個少年神童,就這樣白白被自己的父親蹉跎了三年,背后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非議子涵。”
他可是聽子韜說過,便是國子監里,也有不少學子在背后偷偷說子涵的閑話。
說他骨子里就是個廢物,早些年的驚才絕艷不過是走了狗屎運,或者是他爹買通國子監的博士故意給他做的假成績。
說他母親失蹤這么多年,他就是一個沒有母親教養的野小子,將來能成什么大氣候?
至于關于沈青失蹤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聞,在背后偷偷說的人可也不少。
那些人雖然礙于子涵是俞九清唯一的嫡子,不會明著在他面前說這些話,但總歸是在一個書院里,這些背后的非議連子韜都知道了,子涵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何況,有時候要侮辱排擠一個人,并不需要明著在他面前說什么做什么,一些有意無意的小動作反而更能給人壓力。
而這些暗地里看起來無關痛癢的小動作,便是俞九清,也沒有能力做什么。
江成熠有時候想想子涵這幾年承受的壓力,都會忍不住心疼。
俞九清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暗嘆一口氣,道:“我沒有不想管子涵。”
這些年,他一直想管。
只是,不知道該如何管。
子涵也一直在躲著他,避著他,在自己這唯一的兒子面前,俞九清常常會感到一陣無力。
在教養子涵這件事上,他總歸是讓青青失望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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