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與訓若有所思說:「我家還存有一點余糧,暫時不用擔心。但是你說的情況,也是要重視一下,不能等到只剩下最后一粒澹臺御田米,才著急找食源。」
他是從小被當權氏族長培養的,對民生方面的認識,比宗若安更深刻。
兩人討論著木蘭城的物價、人口分布,類人管理,以及懲戒司在樊氏之后的發展,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云女蘿才帶著權與訓的一個行李箱進來。
「權首席,這是您的行李箱,還有這罐咖啡。」云女蘿專門把那罐咖啡放到那低矮的紅木咖啡桌上。
然后又對宗若安說:「宗少,門口還有幾個送餐的,說是您從木蘭城恒心酒店訂的新年套餐?」
宗若安看了看時間,笑著說:「居然都是吃午飯的時間了,果然跟好朋友說話,時間過得就是快。」
他站了起來,「來,今天人多熱鬧,咱們一起吃。」
他先到門口,讓那送餐的人進來,吩咐他們擺盤。
等送餐的幾個人走了之后,權與訓、云女蘿和宗若安一起在餐廳的原木長桌旁坐下來。
「這些菜看著不錯啊,色香味俱全。」云女蘿給自己搭上餐巾,拿起刀叉,開始切割香煎獨角牛肉。
她吃了一口,贊嘆不已:「這個牛肉真是滑嫩,不愧是獨角牛的原產地,只有在這里,才能吃到這么新鮮的獨角牛肉吧!」
權與訓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宗若安嘗了一下,也覺得只是平常。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燦若赤霞的紅酒,抿了一口,說:「這個牛肉做得也就馬馬虎虎,我吃過更好的獨角牛肉,和那個一比,這就是人造假牛排,還是品質最低劣的那一種。」
雖然宗若安把云女蘿剛才夸贊的菜貶得一無是處,但云女蘿并不覺得被冒犯,反而她還很欣賞宗若安的實話實說。
「是嗎?宗氏的大廚這么厲害?」云女蘿第一反應,就是肯定是宗氏家族的廚師做出的菜。
很多貴族家里都有自己的廚師,也有自己不外傳的飲食文化。
云女蘿在權氏家族里也見過特別厲害的廚師,他們做的牛排,當然有比這個更好的,但一般人很少能吃到。
對于四大貴族以下的人來說,做到這個程度的牛排,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云女蘿想象不出還能更好吃到哪種程度。
宗若安笑了笑,說:「不是我家的廚師,如果我家的廚師能做出那種味道,我走哪兒都帶著他。」
「哦?那是哪位?是在木蘭城嗎?」云女蘿興趣來了,看向權與訓,欣喜說:「不知道是哪家酒店?權首席,我們可以有空去嘗嘗。」
宗若安只好說:「不是餐館的廚師,是我一個朋友……的長輩,做得一手好菜。」
「那太遺憾了。」權與訓彬彬有禮地說。
其實權與訓對口舌之福并不太在意,雖然他的嘴很刁,但他也不會讓人知道他最喜歡吃什么,所以平時什么都吃,只要是健康的,自己人做的食物。
既然宗若安說那人并不是專業廚師,他更不在意。
云女蘿卻眼珠一轉,殷勤說:「我們權首席最近胃口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想辦法,讓我們嘗一嘗連宗少都夸贊的無上美味?」
其實宗若安也看出來了,權與訓只吃了一口那塊香煎獨角牛肉,就放下不吃了,一直在喝酒。
他想了想,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夏初見家的社會地位實在太低了,如果能給她制造一些機會,跟帝國高層搭上一點關系,她家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那次夏初見被樊成才的
手下毆打,還有電梯事件,實在讓宗若安印象深刻,也是他真正體會到,底層民生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所以他不介意讓夏初見借用他的身份和勢力。
這一次如果能讓權與訓也承情,對那無依無靠的姑侄倆,也是好事。
宗若安瞇著眼說:「我試試,現在是過新年,我朋友在家休假,如果不太麻煩,我就找她要這個人情。」
權與訓也是人精,而且他閑著也是閑著,本來就是另有目的來的,多看看當地人的生活沒什么不好。
他心領神會地說:「如果能嘗一嘗連宗少都夸贊的無上美味,我肯定承你朋友的人情。」
宗若安得了權與訓的準話,才給夏初見發視頻通話的邀請。
夏初見這個時候,正回家沒多久,躺在窗下的休閑長沙發上,翹著腿打游戲。
五福和四喜頭碰頭,在她沙發前鋪了厚絨毯的地方玩玩具。
看見宗若安的視頻邀請,夏初見也沒多想,直接從游戲界面切換過來,點了通過。
宗若安那比女人還漂亮的面容,很快出現在面前的虛擬顯示屏上。
宗若安:「初見,你姑姑今天方便嗎?我有個朋友從藏戈星來拜訪我,我想讓他嘗嘗整個歸遠星最好吃的飯菜。」
夏初見:……。
這是搞嘛啊?
她姑姑做飯好吃,所以過新年也要給不相干的人做飯嗎?
她姑姑是廚子,還是下人?
再說姑姑大病初愈,到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呢,她怎么舍得讓姑姑一直操勞?
夏初見心里真是不高興,但又知道宗若安的為人,未必就真的當她們是下人,只是位高權重慣了,一時考慮不周也是有的。
又不好直接拒絕,畢竟宗若安還是幫過她很多忙,而且她對他印象總體還是蠻不錯的。
只是今天這個騷操作她是沒想到。
好在夏初見還能兜得住,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
她飛快地想著,那個權與訓和云女蘿剛剛去了宗若安家拜訪,宗若安就提出這種要求,那估計是為了招待權與訓和云女蘿……
招待權與訓沒關系,因為昨天的那一場戰斗,夏初見對他印象改觀,特別是對他能夠大大方方借給她那把槍中之王,更是讓夏初見給他添上「大氣大方」的標簽。
她眼珠一轉,狡黠笑道:「能被宗上校這么稱贊,是我和我姑姑的榮幸。只是我姑姑最近身體不太好,可能沒精力做大餐。」
聽夏初見這么說,而且他一時忘形,直接在權與訓和云女蘿面前開了視頻通話,宗若安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他不是對夏初見生氣,而是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要求還會被婉拒。
不過緊接著,夏初見又茶兮兮地說:「如果宗上校不嫌棄,我倒是可以做飯。雖然比不上我姑姑,但也比一般的廚子做得好吃。只是宗上校的朋友肯定是大貴人,萬一看不上我這底層平民的手藝,不就讓宗上校丟人了嗎?——那我可是百死難辭其疚……」
在婉拒之后又表示可以自己效勞,總算是把宗若安的臉面給挽回了。
宗若安心情頓時好轉,笑著說:「對哦,你姑姑住院三年,最近才病愈出院,還在恢復期,是我考慮不周,你不要在意。」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權與訓眸光微閃。
他先聽見那說話的聲音,才偏頭換了個角度,可以看見宗若安視頻通話的畫面。
果然是夏初見。
居然是她。
跟他在那些影音資料里看見的一模一樣。
他對她額角那獨特的胎記印象深刻。
也對她彪悍的戰績過目不忘。
特別是昨天早上那一場英姿颯爽的生死搏擊,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可惜昨天一直到他離開霍御燊戰機的時候,夏初見都戴著她的大口罩。
現在從視頻通話里看見了,那樣貌,跟影音資料里一模一樣。
不過他沒想到,這個女子,居然跟宗若安熟到這種地步。
權與訓是知道宗若安的,因為長相從小就比女子還漂亮,又加上家世顯赫,從小到大,圍著他的貴女不知道有多少,但他從來都不假辭色,跟身份不如自己的人,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只有對那些真正世交權貴家的貴女,他才如同朋友一樣親近。
而他交往過的那些女友,家族最低也是侯爵出身。
連伯爵家的女子,都沒有資格做宗若安身邊的女人。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宗若安,跟不是他們階層的女子,有過這樣平和的交往模式。
權與訓更感興趣了。
他走到宗若安身后,對著虛擬顯示屏上那神情狡黠的姑娘笑道:「我相信美食在民間,我希望有這個榮幸,能夠品嘗這位女士的手藝。」
夏初見:「!!!」
這權與訓這么說話是幾個意思?!
她確信他在電梯里應該就是聽出她的聲音了,現在是要來確定她的長相嗎?
夏初見忍住要往自己腦袋上套人臉頭套的沖動,驚訝地眨了眨眼:「宗上校,這位是誰啊?是你說的那位朋友嗎?」
宗若安回頭看了權與訓一眼,說:「對,他就是我朋友權與訓,金牌律師,帝國元老院首席法律顧問,也是權氏家族的麒麟子。」
既然權與訓主動露臉,宗若安也毫不客氣地把他的底全給兜出來了。
夏初見忙露出一臉崇敬的表情,拱手說:「厲害厲害!久仰久仰!」
權與訓負手,笑得溫潤如四月春風:「客氣客氣,彼此彼此。」
夏初見:「……」
果然是四月春風似剪刀,原來「笑里藏刀」是這么來的……
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提昨天早上那一場戰斗,仿佛只是第一次見面,但又在言辭里互不相讓,暗打機鋒。
宗若安見權與訓都這么說了,只得再次說服夏初見:「初見,既然權大首席不介意,你就幫我們做一頓晚餐?我相信權大首席一定會承你這個人情……」
夏初見眼波流轉,聽懂了宗若安的意思。
這是要給她拉大靠山啊……
作為底層平民的她,當然希望靠山越多越好,什么山上供什么菩薩,說不定就有用到的那一天。
可她總覺得,這個權與訓,氣派是氣派,但明顯沒有宗若安好說(忽)話(悠)。
想想昨天在廣場花園上,那么大的地方,他卻能把他的人帶到她這邊……
搞不好,她借不了這人的勢,這人卻會把她利用個徹底……
但是人家作為頂級貴族,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再不同意,那就是不識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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